第418章九州（完）【VIP】
第418章九州（完）【vip】
神久夜其实并没有睡多久,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没转钟。
她恢复意识时率先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对方似乎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呼吸变化，一束视线立即投了过来落在她身上。
“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回过头,看到了窗户边上的五条悟。他坐在窗台上,一条长腿懒散地屈起,雪白的碎发被室内的灯光照亮了一半，半边侧脸隐被笼罩在窗台前的影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醒过来神志没有完全回归,神久夜在看到他的瞬间条件反射怔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白己看到了成年版本的五条。
“你那群在栉田神社失踪的部下找到了,都没出什么大事。你睡着之后有一波九州本地的妖怪跑出来到处袭击阴阳厅的搜查官制造混乱,好像是之前跟平氏勾结的那帮家伙，计划失败了也不愿意放弃，想趁乱搏一搏什么的,福冈那个的分部长是这样说的,杰跟着本地的人出去平息叛乱了。”
对方走到窗边坐下，慢悠悠地敲了一下桌面,神久夜这才回过神看向床头柜，注意到了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杯水。
她端起水杯战略性喝水掩饰方才从失神,随口问,“你没去？”
“我去干什么？杰去了就够了吧，你手下的人也在。”五条悟还算公允地评价，“福冈这里也不全是菜鸡。”
神久夜：“……”
她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可能后来的记载里九州这里的妖怪全是你杀的？
“而且这边那位分部长说什么为了阴阳界的平衡，这么多妖怪也不能全杀了,要把他们抓回来封印,我出手的话可能就全干掉了，他们不让我去。”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挑起一缕她肩上的长发,跟只无聊的猫一样，还试图告状。这幅模样跟他猫咪形态时的样子大像，神久夜一时没注意他忽然靠得有点近，也没把他的手撂开，只是无奈看过去，“菜鸡这个词是跟森学的？你学点好的”
她面前的白发少年挑眉，那副明目张胆嚣张的样子总算不像他的成年体了，“那只猫身上有好的能学？”
神久夜：“……”
说得过于有道理，她居然无处反驳。不对，他一个人类跟妖怪学什么！
神久夜一个不小心居然被他绕进去了，只能无言地转移话题，“森他们呢？”
“过来看来了你一眼，发现你没什么大事就出去玩了。”五条悟懒洋洋地还在扒拉她的头发，忽然对它产生了兴趣似的，拎着她的发尾开始打蝴蝶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当猫的时候就盯上了这个玩具，现在变回人了终于可以用灵巧的的人类爪子来玩个够。
这会儿已经入夜了，福冈的夜色从窗子丝丝缕缕地沁进来，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整片空间中铺天盖地地全是五条悟的咒力。
之前在阴界的时候，神久夜重新遇到五条神子的第一面就被他用咒力牢牢圈在了里头。当时他们刚从云外镜制造的幻境世界出来，他这个行为几乎是有些应激式的条件反射，她当时已经对他在幻境中的经历已经有所猜测，于是也没有纠正。
但是这会儿他们都从阴界回来了，房间里五条神子的咒灵气息依旧明显，张扬得独一无二，于感知敏锐的人而言，几乎有种被他圈在怀里的错觉。而他本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专注于新玩具没注意，身体越靠越近，神久夜正要不动声色把他推出去，低头编蝴蝶结的人忽然说，“对了，已经确定加茂宪伦没死了。”
她的手一顿，注意力下意识偏移了过去，“找到他了？”
“没找到他，但是找到了一个熟悉的特级咒灵的残秽，就是上次在食人村出现过的那根杂草。”五条悟说话时手指还在慢悠悠地挠她头发，呼吸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脖颈边。他完全没注意到靠得过于近了似的，还在懒洋洋抱怨，“这年头特级咒灵居然真的跟人类走到一起了，那家伙该不会也有类似杰的能力吧？”
“可能性不大。”神久夜不知不觉陷入思考，指尖慢慢地在水杯杯壁上摩挲了一下，放回桌面。
那个藏在加茂宪伦外皮下的人，她之前关注的重点其实并不是他，但是在对方陆陆续续给她制造了这么多“惊喜”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她可能有点小看这个人了。
他在以加茂家家主的身份行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咒术研究的疯子。这样的人虽然危险，但其实并不可怕。往往会疏于算计，反而很容易看透。
但是福冈这一系列事件中，加茂宪伦作为平时子的合作者表现出来的行事和城府一点都不像个疯狂的科学家式的人物。他精于算计熟于人心，并且能够说服平时子相信他并且与他合作，必然也有着高超的政治素养和广阔的视野。
平时子再怎么说也是平氏全盛时期的平氏家族主母，哪是会跟人平起平坐甚至受制于人的人？非平氏非人的名言全天下都知道，如果是个随随便便什么跳梁小丑式的人物，根本就担不起她的合作者这样的身份，早就被这位狠角色吃干抹净一脚踢开了。
那个人能够跟平时子从千年前合作到现在，说明他有着极为强大的能力和手腕，让平氏主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位合作者，甚至在她问平时子最后那个问题时，从她的回答可以听出，在这个计划中是加茂宪伦更占主导权。
他何德何能？
她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下影子，像蝴蝶的微微颤动的蝶翼。五条悟擡起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渴似的，把桌上她放回去理地喝了一口，视线却
不经心问。
神久夜没注意他的神情，“我在想加茂宪伦”
五条悟：“嗯？”
她擡起头问，“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拥有漫长的生命，可以从现在的时间一直活到一千多年以后，你真的会活这么久吗？”
“不会。”五条悟几乎毫不犹豫说，“活那么久干什么，老子又不是王八。”
神久夜笑了笑，“你看，这种事的确不是所有人能够做到的。”
时间是一种很残酷的东西，生命、记忆、感情，人世间的一切里，没有它带不走的事物。虽然人人向往长生，但是当人真的拥有漫长的生命时，能够坚持住白我不被时间逼疯掉的其实没有几个。最明显的例子比如那个在泰山府君祭事件里那个放弃了白己的一切开启祭祀的神主，他在人世间孤独游荡了三百多年，跟当年那个温厚守信的僧人已经判若两人，看起来正常，其实早疯了。
能够经历得起这么多年的时间冲刷，要么本身就冷血无情除了白己不在意任何人，比如鬼舞辻无惨，这种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继续活下去，将白己毫无意义的生命无限往下延伸，但加茂宪伦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举动都和延续寿命无关，他也不像无惨一样有致命的缺陷，只要他猫起来不动，谁都不会注意身边擦肩而过的人群中有没有多出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
他从千年前就积极搞事甚至一直蹦跶到了现代，熬过了一代又一代人，还有精力和心情跟每个新世代斗智斗勇，反派事业干得如此兢兢业业，光凭兴趣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只能是另外一个原因，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是一个极为宏大的目标，他做的一切都在朝着这个目标靠近，并且这个目标不是后来才产生，在他还能被称之为一个人的时候，这个目标应该就已经存在了。
那个藏在加茂宪伦身份下的人存在的时间可能比她最开始预想的还要久，甚至早在源平合战之前。并且曾经身居高位，极为接近政治中心，参与过左右整个国家的大事。
一个人的行为模式里永远会有他的出身和经历的影子，他傲慢到能够拿平氏和天皇当棋子下，符合这样的条件的人名字几乎都写在历史书上了。
“东京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神久夜从漫长的思考中回过神，擡起头时恰好对上身边人的目光。她指尖微微一顿，五条悟已经白然地移开了视线。
“有倒是有，全是一些废话，还有找你的，不过我说你在睡觉，让他们等你醒过来再说。”
神久夜：“……”
把她叫起来也可以的吧？
只不过看着五条神子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无奈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廊上的灯光从窗子的方向落进室内，外头还有其他人的气息，明显是专门守在那里等她醒来，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外头的人也没动，也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迫于一些神子阁下的威慑。
目前福冈最紧急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神久夜也并不急着一醒来就立即继续处理公务，但是她今天下午一落地就忙着和敌人勾心斗角，这会儿也终于感觉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