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彼岸花（四十一）【VIP】
第283章彼岸花（四十一）【vip】
长野分部的大门被冲进来的妖力刹那间碾得粉碎。飞溅的烟尘中,混杂的妖力几乎连成了阴云，阴阳厅长野分部成立这么多年，可能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妖怪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口走进来。而其中打头的——
神久夜的视线落在最中央的那只妖怪身上,在一群相貌奇形怪状的下属中间,他可能是唯一有点“人型”的那个。但有也只有一半,他脸的左侧覆盖着一块枯朽的木板，既不像面具也不像盔甲。
那个直接碾碎了分部结界的强大妖力就来自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神久夜脑海中的警报瞬间就拉紧了,她眯了眯眼睛。
到了长野这么久,这可能还是第一个直正值得她慎重以待的敌人。
刚跨出病房门的长谷熊部长一个踉跄，当场腿软了。虽说咒术界实力为先，但也不是完全不讲人情世故。长野一带向来是长谷熊家族的自留地,历任分部部长都是一个姓氏,现任长谷熊部长就是“人情世故”的产物，他上任以来建树没做多少,篓子捅了一堆，显而易见就是那种整个人只有姓氏能看的废物。
堂堂长野分部部长可能连前线都没上过,在看到来袭的大妖的那一刻,他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几乎条件反射就冲向了现场对他来说最有安全感的人。
“神代宫阁下！”
土御门元春眼见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球一样“呼啦”一下携着热风从他身边滚过去，边滚还在边发出惊恐的叫嚷。动静之大,他才看到未知大妖的错愕都被他嚎回了神。他嘴角一抽，正要拦一栏,余光忽然扫过了什么,眼瞳骤然紧缩，一张符咒紧随着他情急之下的提醒电射而出。
“——室长,小心！”
神久夜应声回头，毫不犹豫地拔刀，一道雪亮的刀光不带半点迟疑劈在直冲她而来的身影上。
长谷熊圆滚滚的身体迎面撞上刀锋，微微一僵后当即朝四周围炸开。那根本不是正常的人体，而是个影子凝成的球，土御门掷出的符咒只来得及从影子中穿过，四散的黑影刚一落地就瞬间消融到了泥土里。
这个变故兔起已鹘落，长谷熊的攻击刚被化解，下一刻，庭院内响起已了整齐的念咒声。
漆黑的结界如天幕般从天而降，一抹黑色的光华闪过，整个分部登时被倒扣进了结界组成的“大碗”里。
土御门元春猛地回头，然后就看到身后的长野众人果然已经按照标准的包围姿势散开，而被他们以针对敌人的姿态包夹在正中央的，正是他和神久夜。
“嘁，”登门的大妖不耐烦地嗤笑，“麻烦。”
“请您见谅。”
庭院围墙下的影子缓缓蠕动，长野分部的部长长谷熊重新从里头“长”了出来，还是那张“和气生财”的脸，笑得十分谦卑地同大妖解释，“毕竟在这之后，我们还要继续留在阴阳厅里，如果随便让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
“你还想继续留在阴阳厅？”
土御门元春缓缓扭头看向这位部长，一时间只觉得他脑子被妖怪啃了，“袭击祓魔司司长等同叛逃，阴阳界特级大罪，你居然觉得你还能在阴阳厅继续待下去？你以为你是谁，五条悟吗？”
落下的漆黑结界彻底封禁了分部的出口，他们面前的妖怪和后面的长野所属搜查官隐隐连成了包围圈。情况已经再清晰不过，虽然不知道这位长谷熊部长是什么时候倒戈的，但今天晚上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冲着他们，不，应该说是冲着神久夜来的陷阱。
圆圆胖胖的长谷熊站在围墙边，扯开嘴角冲着他一笑。他名字里虽然有个“熊”字，但平日里见风就躲，油滑得宛如一个纯种的狗熊，但到了此时，他盯着神久夜的眼睛像是冒着绿光，终于有了点趁着夜黑风高择人而噬的熊瞎子的样子。
“你说得不错，但是只要你和神代宫今天晚上都死在这里，我袭击过司长大人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土御门元春：“……我现在确信你是直的疯了。”
长谷熊继续和和气气地笑，“土御门君，我敢做这样的事当然是有一定把握的。祓魔司司长直正不可战胜的地方在于八咫镜，只不过我通过一个隐秘的渠道得到了消息，就算是祓魔司的司长要借用八咫镜的力量也不是没有代价。出了东京和京都两地，八咫镜短时间内没办法降临第二次。我没记错的话，就在昨天晚上，在妻笼宿的时候，您已经借用过一次八咫镜了吧，神代宫阁下？所以在东京的阴阳厅厅长大人才一再要求你立即回去。”
土御门元春面色几不可见地一变，神久转向他。
“我就觉得奇怪，”她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长野分部的部长历来都是由你们长谷熊家的人担任，木曾一一伙人在你们眼皮底下蹦跶了这么久，行事肆无忌惮，你说你们完全不知情，的确是过于说不过去了。”
长谷熊的眼睛眯了眯，“所以你早就对我产生怀疑了？”
“是啊，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今天都去过土，“我倒是没想到，你神都欺瞒过去。”
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用在这里可能不太贴切，但大概意思也差不离。连普通人的政府这么多年了都没办法直正解决“土皇帝”问题，阴阳界甚至比普通人更甚。术师的力量传承靠血脉维系，一个家族在某个地方一扎根就是上百年，东京和京都都有“御三家”，其他地区当然也是同样。
只是在对地方的管理上，一点优势，那就是各地的土地神。土地神是一个独立于人类系统的体系，祂们争，只承认一个正统。
神久夜来长野之前，阴阳厅预估的最坏结果都只到长野分部被敌人渗透，想都没想到还能有整个分部都倒戈这种荒唐的事，就是因为长野当地的土地神没有发出过预警。
“不过想一想也对，毕竟平将门和已经一千多年了，长野最古老的土地神都没有一千岁，祂们都是在你，在祂们成为土地神之前提前法。”
神久夜的手指慢悠悠地敲在刀柄上，“更不用说从平安朝至今还发生过好几次让中央无暇他顾的天下大乱，这么久的时间，这么多次的大好机会，要说你们只渗透到了一个咒术部长的位置，的确是连我都要觉得你们废物。”
按理来说图穷匕见之后，被匕首对着的人至少也会陷入一瞬间的慌乱，但长野分部众人忽然倒戈后，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太过淡定了，淡定得像早有预料似地，长谷熊前部长脸上的笑都逐渐收了起已来，条件反射往外看了一圈。
“神代宫阁下是在拖延时间？”
“你就当我是在虚张声势吧，我只是有点疑惑终于搞清楚了。”神久夜的视线从身后那群长野搜查官的面上一一划过，“其实我之前就想过，平将门都离世一千年了。就算他的部下当年对他忠心耿耿，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批部下的下一代下下一代，直的每一代人都能追着那点虚无缥缈的念想毫不动摇吗？这好像不是太符合人容易忘本的本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们内部早就发生分歧了。只是我原本以为动摇的是少部分，没想到识时务为俊杰的才是大多数。木曾前部长是你们故意抛出来的吧，你们另谋了高就，但木曾前部长他们却不愿意同流，所以才被你们扔出来当了弃车保帅的‘车’。”
她话说得直白，长谷熊脸上那点像模像样的人皮终于被扯了下来，表情逐渐阴沉，“那群疯子早就自己被自己洗脑了，连人话都听不进去，如果不是这样……”
“所以你们才是明哲保身的聪明人了？”
神久夜挑了挑眉，视线终于回到面前的未知大妖身上。她和长谷熊说话时，对方也并不急着动手似地，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打量她，直到对上她的目光，大妖才懒散开口，“听说你是源赖光的后代？”
“算是吧。”神久夜笑了笑，礼貌问，“阁下是长谷熊部长令攀的高枝？他这么有信心能够在这里杀死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
神秘大妖没说话，似乎原地陷入了思索。他露出的那一半脸是个俊秀的青年模样，非常符合平安京时期的大妖怪的一贯规律，越是强大的妖，人型的样子就越是俊美。
隔壁邻国常说的人类才是道之所钟大概的确是有一定依据的，至少神久夜遇到过的大妖怪们，全都是长得越好看，实力就越凶残。
从外表看实力就很凶残的大妖怪终于回过神，自言自语，“源赖光……不记得了，算了，反正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终于擡起已头，慢悠悠地一手搭上腰间的长刀，“不过既然你问了，我还是报上名字吧。小鬼，到了地狱之后告诉你的祖宗，杀死你的妖怪是茨木童子。”
强大的妖力宛如喷发的岩浆，滚烫的空气一瞬间汹涌翻滚而来，堵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神久夜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土御门元春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茨木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