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不知火（二十六）【VIP】
第187章不知火（二十六）【vip】
少年人见高山,和中年人见高山，生出的感想是不一样的。
少年人见群山巍峨，心底只会生出征服高山的豪情壮志,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会当凌绝顶,大丈夫应如此；但真正爬过山的中年人站在山间,擡头看到高不可攀的峰顶，只会感到绝望,为自己努力半生才堪堪走到山脚,顶峰却依旧遥不可及而绝望。
神久夜对鬼杀队现任的柱都不算太了解,当然对前任的更不会熟悉到哪里去。鬼杀队的柱们常年奔走在和鬼族厮杀的第一线,少有能够安稳隐退的，至少就她所知的，上一任炎柱算是少见的全身而退地领了退休金的极少数幸运儿之一。
更少见的是他退休的时候正值壮年,也没听说受了什么重伤,隐退的消息传出来得十分突然。
但再怎么突然这也是人家鬼杀队的私事，并且上一任炎柱隐退的时候她都不在阴阳界,可以说跟她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对她而言,这件事只是随手翻到的文件上的一行信息记录,并没想过这其中会有什么原因。
直到她遇到现任炎柱，先是得知上一任炎柱忽然失心疯毁掉了一部分家中的藏书，又进入炼狱杏寿郎的梦境,亲眼见到了隐退后的上任炎柱本人，她终于才隐隐意识到上任炎柱炼狱槙寿郎当初的退出可能就跟她要找的那份手劄有关。
阴阳界的赛道狭窄,鬼杀队又何尝不是。当发现自己努力追寻的目标比天边的月亮还要遥远,看得到，却终其一生都摸不着,又有几个人能够继续坚定地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继国缘一，就是那轮挂在天上，看得到却永远够不着的月亮……或者按照他所使用的呼吸法，用太阳来类比更为恰当。
人类可能登上太阳吗？那不是只有仙人才做得到的事？
“所以父亲之前说的我们都是草芥，原来是这个意思……”炼狱杏寿郎的低声喃喃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眼瞳中的情绪还有些怔愣，神久夜没说话，继续看着他。
【“人的能力在出生时就注定了，天之骄子不过寥寥数人，余下的都是庸才，全都是不值一提的草芥。”
“草芥就乖乖做好草芥该做的事，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这是炼狱杏寿郎的父亲的原话。
而炼狱杏寿郎自己现在也已经不是少年人了，亲自登上了这座山峰，和当初的父亲一样擡头看到了山的顶峰，大概也终于像他一样意识到，穷尽自己一生可能都追不上那轮峰顶的红日。
你现在看到太阳了，你还愿意继续当夸父吗？
炼狱杏寿郎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他打开卷轴，迅速将后头的文字浏览了一遍，然后转手将它递给神久夜。
“后面记载的就是那位继国桑和鬼舞辻无惨对战中的细节，只可惜里面没有讲他长什么样子，否则我们现在要找他能方便得多。”
五百年前的人当然不能想到现代的科技能有多便利，继国缘一和初代炎柱的交流里也没有重点提鬼舞辻无惨长什么样，他们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的鬼王是没有脸的。
神久夜点点头也不意外，她接过卷轴后没有立即打开，只继续看着面前的人。
现任炎柱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相当敏锐的人，他对上神久夜的目光后愣了一下，随即就爽朗地笑了起来，“神老师你在担心我吗？哈哈，放心吧，我没有消沉。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我不是父亲口里的那个天选之人。”
“他跟我说过，我跟他一样，天资平平，没什么值得期待的未来，所以在辞去炎柱的职位之后，他就已经放弃培养我了，我的呼吸法和剑招都是看家里的前辈剑士们留下的手劄自学的。”
“但是，就算我可能永远追不上那位呼吸法的创造者继国桑，我也依旧是强者。我答应过母亲，作为强者，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身边的弱者。到目前为止，我承诺的事情都做到了，所走的道路也是正确的。”
炼狱杏寿郎声音洪亮，语气依然热烈饱满，“所以我没有任何消沉的理由，我会跟以前一样，对人生充满热情地走下去。”
照入书库的阳光静谧，细小的灰尘在空气里上下漂浮，书库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神久夜，青年瞳孔中的金红色明亮而热烈，就像他追逐的那轮太阳。
良久，她轻轻笑了笑，“嗯，抱歉，是我小回来，炼狱桑有来咒术高专任职的想法吗，阴阳塾也行。”
她前半，后半句忽然过弯漂移，情绪稳定如炎柱都听愣了一下，“我目前应该没有这个时间，而且神老师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咒术高专是”
就的地方，所以才需要炎柱阁下你这样的人来阳光普照，给消消菌啊。
“好吧，我也能够理解，但还是希望炎柱阁下认真考虑一下。”神久夜听着他的婉拒十分遗憾，暗自决定改天找产屋敷家主私下聊聊，口里已经说回正事，“这个卷轴就是我进入炎柱阁下你的梦境的主要目的，现在已经拿到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送你出去？”
压根不知道她对挖这一铲子墙角如此锲而不舍都准备找上自家主么了，炼狱杏寿郎闻言沉稳一点头，“好，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他倒是完全不怀疑神久夜在梦境里也能监控外头的进展，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同伴十分信任。神久夜也没让他失望，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跟哪边联系还是真的能够一眼看到外头，视线只稍微再虚空落了半秒就开口道，“夏油和村田君还醒着，刚解决掉下弦贰，对上了下弦壹。另外，上弦叁刚刚来了。”
她后半句的语气轻飘飘地，像在介绍哪个按照预约来到现场的客人，炼狱杏寿郎的神情却立即严肃起来。
“我现在立即出去。”
“麻烦你了。”
古朴的空间门出现在书架一侧的墙壁上自动朝两侧划开，炼狱冲神久夜郑重点了点头，一手按着腰间刀柄大步走了进去。
目送着炎柱阁下离开，神久夜这才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落在了虚空里。她送走了人，自己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掐指算了算。
然后她指尖往外一拉，又开了一扇门，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
现实世界，夏油杰刚对上上弦叁。
在上弦叁出现的瞬间，下壹就消失了。那只鬼像块沉进水里的糖，直接在他面前将自己溶解进了列车里。
夏油杰眼神一沉，却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转头望向了自己身后忽然出现的上弦。
那只鬼没有趁他关注下弦壹的时候动手偷袭，甚至还挺有作为对手的风度地一直在原地打量他，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后才大大方方开了口，“你好像比我之前遇到的咒术师要强很多的样子，不错，要不然加入我们这边也成为鬼吧。”
夏油杰：“？”
饶是夏油杰在听到这句话时也无言了一瞬，大概是这段时间和某位新老师相处多了，他脑子里也莫名其妙冒出一句吐槽，你们鬼族的上弦还有发展下线的kpi吗？
“……请容许我郑重拒绝。”
“嗯？为什么，拥有漫长的生命不好吗？人类太弱了，寿命短暂还很容易就会死，你旁边那个废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加入我们的。”
那只鬼伸手一指，夏油杰迅速往身侧瞥了一眼，下弦贰还被叼在虹龙嘴里，鬼这种生物再怎么说也是由人变的，他没让咒灵直接吃了他。
“你都说他是废物了，为什么觉得我的想法能跟废物一样？”
“这样吗，你说得也对。只不过就算是废物的想法，有时候也有可取之处，我还是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