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一次动情(1)
盛夏阳光亮灿灿的，杜月钧在替龙凤胎把好脉，让两个嬷嬷伺候他们泡药浴后就带着银心、阿紫去书房找薛飒</p>
听下人说他在藏书楼，她便往藏书楼去，接手过银心手上的画轴，让她跟阿紫去亭台候着，自己进楼，一路找上二楼，才看到薛飒的身影</p>
阳光从窗外洒入，金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面，一袭天青色直裰，高大挺拔，手上拿着本书，她不由得放轻了步伐</p>
但他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阖上书本放回书架上，看着她迎面走向自己</p>
几日未见，觉得她那胖乎乎的软腮似乎紧实了些，那张倾城之貌更为明艳，一身粉红练丝小祆，月白裙，头上仅有一支简单的珍珠发饰，她整个人如下凡仙子——</p>
“哥哥，母亲将欲与我相看的对象都打探好了，还请人画了像，让我慢慢挑慢慢看”她笑靥如花的将手上画轴放到他面前的长桌上</p>
哥哥？近日，只要没有外人在，她便喊得欢快，但薛飒听了就是心闷，又见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画像，他的心实在不算愉快</p>
“这个好像不错，那个好似也好，怎么办？哥哥，你看看，哪个好呢？”</p>
他看着她低头，一张粉唇开开阖阖，更是烦躁，“我觉得再看看吧，都不是很好”</p>
“哥哥不满意？”她拾头看他，忍着心里的愉悦问</p>
“我的确没有一个看得上眼”他深敛在眼底的光芒让人识不清</p>
这阵子，他心情的躁郁恼恨无法形容，说不出的妒嫉，他就像喝了好几缸子醋，这些人选个个比他年轻，没有子女，年纪上不似自己与杜月钧差距如此大，她甜美动人，医术高超，为人善良，样样都好，给他当续弦真的太可惜，续弦说白了就是填房，还得当现成娘，他怎能耽搁她？</p>
“那这个呢？哥哥，这是郑郡王府的旁系子弟，家境殷实，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依他的性子，能容忍我婚后还要行医的志愿”</p>
“我派人查过了，他私下好男风”他一脸正经</p>
“哥哥，那英国公府的二少爷呢？”</p>
“他光通房就二十几个，身子掏空得差不多了”他口气淡漠</p>
“那兵部尚书府的五少爷呢？哥哥”</p>
“他善于钻营，为人狡滑，不是正派”他口气嫌弃</p>
杜月钧眨眨眼，不由得奇怪了，虽然这几个正是说亲的年纪，但他怎会个个都记得清楚？</p>
她一连说了几个人选都被驳回，不是家宅不宁就是私德不好，她眼睛骨碌碌的抽出重量级的一幅，画中人风流佩傥，丰神俊朗，美男子一枚</p>
“那赫仁堂的少东赫少爷呢？他善名在外，医术又好，日后我俩成亲还可教学相长，一起行医天下，他的家世背景都极好，他的家人也接受我这个抛头露面的坐堂大夫，这个总好了吧？哥哥”她一派天真的问</p>
赫亦轩是好，但他就是觉得不配，“他志在行医，立愿走访天下万里，与飘泊何异？你乃闺中女子，怎好跟着他浪迹天涯？”</p>
她侧着脸看他，一双明眸熠熠发亮，像是能看穿什么，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窃笑，他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p>
“好吧，谁叫我要听哥哥的意见呢，不过话说回来，谁娶了我，就是有好的造化，有福气儿！”</p>
她一连又说了谁谁谁，但听在薛飒耳中都有问题，怎么都觉得配不上</p>
“娶妻娶贤，嫁丈夫嫁的是什么？何况你会放弃看病吗？女子抛头露面总是惹事，门第高的要求更多，但门第高有权势，才有足够地位能护你爱你疼你”他自有一套说词</p>
杜月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认真的问：“这个人就不能是哥哥吗？”</p>
“又说胡话，你就不能长大点？”他口气有些冲，脸色也不好看，不是想凶她，而是他在对自己生气，不该为她心动，不该为她沉沦，无法自拔，这种情非得已的爱恋，已让他无措懊恼，她再说这等诛心的话，岂不让他更难受？</p>
然而，杜月钧又不是他肚里蛔虫，以为他是厌恶她，烦她了，指她幼稚长不大，不如找个门第高的嫁了，别老对他纠缠不休</p>
“嫁给门第高的就会幸福吗？”她脑袋有点紊乱，看着他，心口疼得紧，他不懂，权势于她是最不看重的，门第愈高她被困在后宅的机会愈高，经过前世，困在皇宫成笼中鸟，她这一世只想活得平凡，随心而行，而他显然不够了解她，更甭提喜欢了，偏偏，她又太爱他</p>
这是自虐吧，她眼里泛酸，开口的话却有些哑，“人的确该有舍有得，要想过心里想要的生活，就不能再贪求另外一种幸福吧”</p>
她决定不强求了</p>
他蹙眉看着她，发觉她眼眶微红，“小五？”</p>
她很快的收拾那些画轴，用力吸一口气，强颜欢笑，“这些哥哥都不喜欢，我都先收起来，不吵哥哥了”</p>
她抱起那些画轴，很快的背过身下楼，眼泪在眼中盈聚，让她几乎看不清楚阶梯，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要释然，她不想让他更讨厌自己，她已经努力过了，没关系，天下何处无芳草，不是？</p>
她好不容易将眼泪压回眼眶，走出藏书楼，两个丫头就迎上来，发觉主子神情怪怪的，眼中更有盈盈泪光：“姑娘？”</p>
“我没事，眼睛有沙子跑进去而已”她将画轴交给她们，一行三人往正屋去</p>
杜月钧让两人将画轴放在桌上，便让她们退出屋外，与张岚促膝长谈</p>
“一再纠缠，相爷厌烦了……我觉得我跟他之间，不仅仅是年纪的距离而已，”她深吸口气，苦笑一声，“更大的距离是他心中那座跨不过去的厚重心墙，师父，强摘的瓜不甜，若是最终我成全了自己，却委屈了相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p>
“小五？”她急了，这是儿子怎样都不肯正式自己的感情，她心凉了吧，连称谓也变了</p>
“就这样吧，是我单方生了情愫，放手了，相爷好，我也好，不然，这样拖着的滋味很不好受，”她试着说得云淡风轻，“至于义女一事的前因后果，就请师父帮我跟师丈及相爷解释，是我太自以为是”</p>
“不，这是我们一起想的法子”张岚不接受她的说法</p>
“无妨，就请师父代为解释就好”她低声说着，真的没关系的，尚未刻骨铭心，好好将感情收回便是，何况，不嫁人又如何？只是，她深吸口气凝视着张岚，“我这阵子可能会忙些，来的时间就不会那么多了，我会让家里多安排些人相看，年纪大点的也许比较合我吧”</p>
她柳眉一皱，“小五……”</p>
“我不是赌气，我年纪虽小，但因习医看多了病痛，心态是成熟的，所以，我是真的想找年纪大点的夫婿，成熟也比较会疼人，早早定下来，不然我爹娘要急白头了，”她再用力眨眨眼，硬是把眼里的酸涩给眨回去，“另外，崔大夫会接手子静和子昱的治疗，我会跟他说的”</p>
依两人交情，她有把握他不会拒绝才是</p>
这是要避开儿子了！张岚不舍的握着她的小手，见她低头，眼睫微垂，心里的难过与惆怅真是无处说去，那个清脆的喊着“母亲”的美人儿，她真舍不得啊</p>
接下来的日子张岚觉得很烦躁，看着府中管事及管事娘子，虽然还能安排府中庶务，也一样教授画画，但就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劲来，就连自家丈夫久久从书院回家一次，想要好好温存一番，她还不客气的给他一个白眼</p>
薛沐很是委屈，拥着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是他的就是他的”</p>
“我就怕小五相看他人后真看出一个有意思的来，那青渊怎么办？”张岚把儿子的幸福看在第一位，其他的，她也无心去在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