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紫藤架下的告别与扎根

花瓣落在项莲摊开的“护工沟通培训方案”上，像给浅白的纸页缀了点温柔。方案封皮贴着枚手绘搪瓷碗贴纸，碗沿缺了个小角，和李婆婆那只一模一样，是她熬夜画的。里面每一页都写得细致：“引导话术示例”里记着“别问‘吃什么’，问‘软饭、小米粥还是面条’”；“需求档案交接表”里，李婆婆的“假牙松动需软饭”、张爷爷的“怕烫需温食”都用红笔标了星，连“王奶奶爱喝淡茶”这样的小事也没落下。

她抱着方案去找刘院长时，办公室的窗敞着，桂花香气混着晚风飘进来，落在墙上的成本表上。“这方案不用额外花钱，”项莲把方案递过去，指尖碰了碰“沟通案例”那页，“我把之前帮李婆婆提需求、教小郑问选项的事都写进去了，护工照着学就行。”

刘院长翻开方案，指尖在“新护工入职必学需求档案”那行停了很久，嘴角慢慢舒展开：“以前总觉得‘按清单来’最省事，却没想着，多问一句能让老人少受多少委屈。”她拿起笔，在方案末尾签上名字，字迹比上次批“驳回”时柔和多了，“你放心，这方案我下周就推行，以后不会再让老人因为护工不懂需求，只能吃泡饭了。”

项莲点点头，心里像被暖风吹着，日志里“个人经历跨生命周期影响”的章节，清晨就开始隐隐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麻，她知道，离别要来了。

回到护理站，她把张浅黄便签贴在小郑的标准化清单上，便签纸边缘还带着点草莓糖的甜香（是小张之前送的，她一直夹在笔记本里）：“小郑，记得提醒新护工：给李婆婆送早餐，一定要问‘软饭还是小米粥’；给张爷爷递水，先自己试一遍温度。你每多问一句，他们就多一分踏实，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末尾画了个圆乎乎的笑脸，和小郑上次在清单上画的那个，像一对双胞胎。

傍晚的紫藤架下，李婆婆正端着搪瓷碗等她。碗里的软饭冒着细浅的热气，上面撒着几粒红枣碎，是王师傅特意给她加的。“姑娘你看！”李婆婆举起碗，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像个考了好成绩的孩子，“今天小王送早餐，我主动跟她说‘要软饭，加红枣’，她没皱眉头，还笑着说‘马上给您盛’，我没给她添麻烦吧？”

项莲在她身边坐下，夕阳把李婆婆的白发染成暖橙。“婆婆不仅没添麻烦，还帮小王省了琢磨的功夫呢，”她轻声说，“以后想吃什么就说，不用怕。”

李婆婆突然拉住她的手，掌心带着软饭的余温，皱巴巴的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袖口：“你这姑娘，让我知道‘提需求不是不懂事’。以后我不光自己说，还要跟赵奶奶他们说，让他们也敢跟护工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

项莲侧耳听着，风里只有紫藤花飘落的轻响，那道缠了李婆婆几十年的“别挑三拣四”的回声，彻底消失了。这不是暂时的妥协，是真正扎进认知里的改变，像之前栽下的小苗，终于长出了根，就算以后没了她的提醒，也能迎着阳光，稳稳地生长。

当晚，项莲坐在桌前翻开穿越日志。“个人经历跨生命周期影响”的章节突然亮起金芒，光粒从纸缝里钻出来，慢慢裹住她记录的每一个细节：李婆婆第一次吃软饭的眼泪、张爷爷敢说“牙口疼”的勇气、小郑在清单上画的笑脸……光粒越聚越亮，像在封存这段温暖的时光。她轻轻合上日志，心里没有不舍，只有踏实，她给养老院留下的，不是暂时的软饭供应，是“敢说需求”的勇气，是“会听需求”的习惯，是能自己生长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