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失联 - 困蛹 - 阿苏聿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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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失联

第八十三章失联

李见珩后来才知道,高考前的那一个星期,是他少年时代最后与段澜相见的一段夏日岁月。三中也结束课程后,他收拾好东西,带着书本资料到段澜家中复习。

阳光总是斜斜地自窗户照进室内。港城的夏日极其炎热,他们就关上窗,开着空调。少年人心火旺,总是把温度调得很低,因而和煦的阳光照进屋里,恰好镀上一层温暖的余晖。

段澜总是眯着眼睛,沐浴着这样的阳光,时不时和李见珩说上几句话。或是查缺补漏、纠察易错点,或是闲聊着说些无关的生活琐事。

李见珩忍不住要腻在他身边,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忍不住要用手触摸段澜的脸,描绘段澜的眉眼、鼻梁、唇峰,忍不住要和他肌肤相亲,贪恋他身上一点亲昵的温暖。

明明房间多得是,他们偏要在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只有这时,李见珩才觉得段澜像活人一样,会枕着他的手臂笑笑,像只小猫咪一样打个盹、撒个娇。他清醒时,话总是很少,总是垂着眼睛,含笑不语。李见珩总觉得他的目光很远,望向他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他那时不知道段澜心里已经有一个模糊的决定。

只是还没有狠下心来说再见。

有一天晚上,周蝉忽然发微信来。

他说要去操场上走一走,因为心里不畅快。

见了段澜和李见珩一起下楼,周蝉也不觉得惊讶。

反倒是李见珩很惊奇:“学霸也会觉得紧张吗?”

周蝉说是左眼皮子总跳,心里慌,决定要出来散散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好事啊周神。”李见珩说。

他们迎着月光在附中的操场上漫步,好像三个享受退休生活的老人家。

操场上许多还未放假的高一高二的学生,正说笑打闹朝教学楼去。段澜看着这些学弟学妹,隐约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他想起很多事情,包括如何和徐萧萧逃学,如何和周蝉在跑道上练长跑,想起李见珩曾在这里轻轻地抱住他。

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心想,原来人的一生也就是这么过去的。

其实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他偏偏有了这样的感慨:人的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才听见李见珩正和周蝉说话:“……北大历史系稳了吧?”

“差不多。”

“聂哥呢?我看他学得挺猛。”

“考警校吧。”周蝉说。

分别时,周蝉朝他们挥挥手,一个人向校门口走。他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得十分单薄,李见珩心想,他真高,又瘦又高,像个竹竿似的,风一吹,怎么没把他吹跑?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周蝉。

段澜越来越嗜睡,中午靠在床头,手里明明还拿着一本必背古诗文翻阅,但人已经脑袋一歪,枕着墙壁浅浅地睡去了。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梦中微微蹙着眉,空调输送的冷风正好吹到他头顶,吹得发丝微微摇晃,李见珩伸手,调高挡风板,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段澜。

那一刻非常安静,只有被玻璃窗隔断的一点微弱的鸟鸣。

阳光照进来,一道照在段澜的脸上。那些光跃动着落在他脸上,落在睫毛上,隐约投射出浅浅的一层细而密的眼睫的阴影。就像冬日的平整的粉雪,被阳光一照,会有五颜六色的闪烁的雪晶一样——阳光照在段澜脸上,也微微地带着星光般的闪。

他睡得很安静,只胸膛微微起伏。

李见珩心下就一动。

他忍不住坐近了,朝段澜的方向靠一点。过一会儿,再靠近一点。

他轻轻俯身,凑近段澜的脸,这样近,可以听见段澜的呼吸声,听见他平稳而缓慢的心跳声。可他的心却跳得飞快,一颗炽热的少年的心恨不得全然掏出来,捧到眼前这个人面前。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凝视他的睡眼,希冀这短暂的安宁的时刻可以再长一些,可以让他的段澜有一点喘熄的时间……有一点简单而纯粹的平和快乐。

他伸出手来,手伸到段澜眼前。他的指尖触碰到段澜的眼睫毛,眼睫毛微微一颤,挠的他的手指痒丝丝的,心里也痒丝丝的。

于是他这才彻底难能自抑地低下头,只犹豫片刻,在他眼上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了,浅灰色的眼瞳被阳光一照,带上一点灿烂的鎏金。段澜似有一些茫然,半晌,冲他眨眨眼,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天真稚气的笑容。

李见珩心里又是一跳,这一回,他握住段澜的手腕,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段澜的嘴唇。柔软至极,他忍不住舔了舔,一抬眼,却看见段澜毫不避讳地含笑看着他。

反倒是始作俑者脸上一红,带点愤怒地问:“你看我做什么?”“看你好看啊。”段澜说。

他这才闭上眼睛:“李见珩。”他轻声说,“我特别喜欢你。”

李见珩一愣,就见段澜直起身,再次将额头贴在他身上——他总是这样依赖着李见珩。便从胸腔感受到了另一个人胸腔的震动,听见他说:“多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啊。”

段澜这样轻轻呢喃。

高考那天,是一个艳阳天。

从来没有那么蓝的天,原来天空会呈现出那样纯净的蔚蓝色。

附中的学生还算幸运,就在本校考试,他们沿着“状元桥”从北向南走,和一旁的老师纷纷击掌,讨一个旗开得胜的好彩头。

就是在那时,段澜透过学校正门的铁栏杆,隐约瞥见了刘瑶。

她穿着一身浅红色的旗袍,头发长了,堪堪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她似乎捕捉到了段澜投来的目光,伸长了手,用力朝段澜挥舞着。她似乎朝这边喊了什么,段澜看见她的嘴巴上下开合,可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数以万计的招呼和呐喊声中,随风消散。

她是有很多会议的,很多工作要做,可她最后还是推掉了,愿意头顶着大太阳,挤在人群里送她的孩子上考场。

阳光勾勒她的身形,为她镶上一层金边。她本来皮肤白,今天又没化浓妆,因而这样一打扮,段澜竟有一种错觉,仿佛又看见多年前,贴着白墙灰瓦的水乡小路,愿意牵着他的手教他识字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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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究只是一瞬的错觉,他不过多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把那些留恋彻底忘怀在这一刻。

考试规则的朗读声,安检器探测金属的滴滴声,纸张、笔尖、滴答的时针的声音,和交卷时刺耳的铃响。万众瞩目、备战已久的高考,不过也就在这样的仓促和慌张中结束。放下笔的时候,笔帽正好放在阳光下,塑料的帽身一闪,刺得段澜微微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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