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家人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马车行驶在扬州城中心,一面是繁华的商业街道,而另一面始终是绵延不绝的城墙,给人一种贴着城边缘行走的错觉。
直至马夫勒停,马车停了下来,九茌掀开帘子定睛一看,方才看见一座巍峨的府邸。
到这时她方知,他们一路经过的乃都是花府地界。
占地广自不用说,朱漆大门高耸,门楣上悬挂着“花府”二字的匾额,笔力遒劲,必为名家所写,门前的石狮子威严伫立,两侧的围墙延伸至视野尽头,几乎要囊括了整个扬州城。
门口站着两位均等身材的门童,一见马车有着花家标志的垂帘,立刻高声喊着“七少爷回来了,快去禀报老爷!”,迈开腿跑来,取来小木凳恭敬放在下脚处。
花满楼没有让门童相扶,自己轻车熟路的走下来,还转身伸手扶九茌下车,手指轻轻托住她的手肘,像是怕她踩空,动作温柔而细致:“小心。”
一时竟不知谁才是目不能视的那一个。
两人站定不过片刻,敞开的大门疾步走出一位衣着华丽高贵、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脸上带挂亲切的笑意:“楼儿,你可算愿意回家了!你这独自在外居住的几个月,爹娘日夜念叨着你!”
花满楼面朝他向,微笑道:“大哥,所以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吗?”
面前之人便是花家的长子花满亭,与花满楼相貌上有几分相似,气质则更加成熟稳重一些。
花满亭高兴的拍了拍他最疼爱的弟弟,目光随即落在了九茌身上,嘴巴微张,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楼儿,这位是?”
其实不过是明知故问,他早就从派去小楼暗自照顾花满楼的下人们的口中得知了有一神仙似的少女与自家七童同住,心里暗道传言果然非虚。
花满楼这才介绍道:“大哥,这位是九茌姑娘,是我的朋友,此番受我邀请来家里做客。”
花满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面带笑意:“小九姑娘,我是楼儿的大哥,你既是他的朋友,便也是我们花家的朋友,欢迎你来做客,不必拘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九茌擡眸对上花满亭友好的视线,轻声应道:“多谢。”
“大哥,小九初来乍到,我先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进入大门后,九茌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由花满楼带路穿过曲折回廊,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被磨得圆润,泛着淡淡光泽,回廊两侧遍布精心修剪的花木,假山流水间点缀着翠竹,可谓处处雅致。
花满楼介绍着他们一路经过的各个小院的风格和主人,虽他眼睛看不见,却因自幼居住于此而格外熟悉,对每一处景观都如数家珍,她亦跟着看着欣赏着。
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在花府得到了最具象的呈现。
穿过一面木香,眼前豁然开朗,一池碧水映入眼帘,莲叶田田相辉映,树朵荷花含苞待放,池边有一座小亭,朴素而清幽无比。
“这是我们的院子,”花满楼温声道,“我的院子在左边,你的在右边,中间隔着这片荷花池。”
怕她认生,所以安排给她的院子紧邻着他的,方便相见,正如同在小楼一样。
“再过几日荷花就会盛开,届时我们可以在这儿赏花。”他准确无误的用扇尖指向亭子的方位,脸上的笑意渐浓,似已在期待同赏花那日的到来。
两人向右走去,两名婢女自门内走出来,恭敬行礼:“七少爷,九姑娘,房间已收拾完毕。”
这便是安排来照顾她起居的婢女。
花满楼要去见他的爹娘先走了,院落安静了下来,婢女带着九茌回房,进室内参观,询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她只是摇着头,这里已经够奢侈了。
婢女被支开,九茌退后两步望着几个小楼大的院落,庭院深深深几许,转身到两院中间的荷花池边散着步,看着粉嫩的花苞,幻想着花开那日的场景。比起小楼里培育的花种,这种寄生于自然中的花显然更具生机与活力。
她伏在荷花池边的亭栏上,看着满池嫩绿,目光循着池中游动吐着泡泡的锦鲤,微风拂过,吹的粉苞轻颤。
墙外忽然传来欢快急促的脚步声,她转眼望去,一个七八岁衣着明亮贵气的小男孩举着桃木剑冲了进来。
“小叔叔!看我新学的这招白虹贯日——”稚气童声戛然而止,男孩见左边院里无人后,立刻注意到了亭中陌生的素衫少女,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上前两步问道:“你是谁?”
“花满楼的朋友。”
男孩眼睛倏地亮了:“你是小叔叔的朋友?那你也会武功对不对?”
九茌点点头。
男孩笑容更甚,兴奋的高举木剑斜指她的面门:“从前我总缠着小叔叔跟我比试剑法,因为他武功最好,既然他不在,那你代替和我比试吧!接招!”
说罢,木剑已向她刺来,脚步伴着剑招的确像模像样。只不过剑锋未至,她已错步退至亭柱旁,一剑刺空,男孩不信邪,又调转剑锋再次攻来,她依旧旋身避过,只守不攻,只躲不打,几番下来,木剑连她的衣衫都未曾碰到过。
男孩扑了一空又一空,鼓着腮帮子跺脚:“你怎么光躲呀?你不出手,我怎么知道这些时日我有没有进步呢?”
九茌无奈,只好在他再刺来一剑时,侧身靠近,伸手用两指指尖轻点他的手腕,打掉了木剑。
他一愣,不仅没有气急败坏,反而露出钦佩欣然之色。
就在这时,花满楼的声音恰好传来:“小天,不可胡闹!”
男孩捡起木剑,跑到刚进院子的花满楼身边,仰头道:“小叔叔,我找不着你,才跟这位姐姐比试的,她武功可厉害了!”
花满楼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中带着几分严厉:“对待客人不可这般没礼貌,知道吗?”
“知道了。”男孩低下了头。
花满楼这才转向九茌,略带歉意的解释:“这是我三哥的儿子,小天,他从小就喜欢学武,尤其喜欢缠着人比试,我离开花府后,家人没人陪他练剑,憋的久了,今天才对你失了礼数,小九,还望你不要生气。”
九茌摇摇头:“没关系。”
小天见状,立刻擡起头,丢下木剑向她跑去,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双手捧到她的面前。
“姐姐,我很喜欢你!你武功又好,长得又漂亮,我想让你教我武功!”
九茌自然的接过玉佩,她向来不拒绝任何人的礼物,不过教武功一事她并未纳入考虑范围。
小天却从她利落接过玉佩的行为中认定她愿意教自己武功,顿时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又兴奋追问:“姐姐,那你愿意一直留在花家吗?不,干脆成为花家人,好吗?”
一时语塞,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只是花满楼的客人来此做客而已。下意识地看向几米开外的花满楼时,却见他双唇紧抿,耳尖微微发红,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