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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夜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暑夜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九茌入住花府后,几乎不曾出过门。

只因花府足够大,精心修建的花园似的各种景物都能见到,甚至还比外面更雅致漂亮。日常吃穿用度又完全足够,无需出门。而另一个原因是贪玩的司空摘星不在,没有人主动邀请她出去玩耍,所以她基本只在府中。

花家长辈们的确极少出现在两人院落附近,像是刻意为他们留出一片独处的小天地。后来,连花满天也不来了,不知是他真在勤学苦练,还是得了长辈们的告诫。

除了正餐与花家长辈们见面外,九茌几乎终日只与花满楼相互为伴。

如同还在小楼时那样。

季节悄然更替,春末的微风渐渐带上了夏初的暖意。花府中的景色也随之变化,园中桂花树依旧只有绿意,却绿的更浓,浓的似乎有些燥了。

荷花池中的小花苞为了应景适时绽开一两朵,舒展开来,虽不足以支撑盛夏的颜色,粉白花瓣自别有一番味道。荷叶如亭亭如盖铺满水面,水波随风荡漾,轻摇着花与叶。

树下阴凉处,花满楼正在与九茌对弈。半月前,他们还是处于教与学的状况,如今,已经可以成为对手了。

他发现她实在很聪明,也因此,他们能一起做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多。

婢女们经过时总是看着他们俩发出窸窣的笑,九茌余光瞥见,却不知她们究竟在笑什么。

蝉鸣忽然喧嚣的季节。

日头正高,小窗日影偏斜,有莺声啾啭。九茌懒懒起床,昨夜蝉鸣唤来了暴雨,她听了一宿,致使今日贪睡到这个时辰,不过空气得以洗净,异常清新。

与她不同,花满楼正独自坐在书房看书,她绕步进门时,正见他手指细柔抚过书页上的墨痕,他便是靠触觉判断字形从而阅读书籍,虽然极慢,但神情专注而宁静,让她靠近时,脚步声不由得放轻了下来,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打扰。

她坐在一旁,安静地杵着脸看着他。

他虽然看不见,却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

花满楼早已听见她的脚步声,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柔声道:“你来了。”

九茌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看你在读书,本不想打扰你。”

花满楼微微笑着:“你若感到无聊,不如我们做些别的?今日你想做什么?”

看书毕竟只是一个人的活动,总有一人无法参与其中。

想到他刚刚的认真,九茌回答道:“不,今日便看书吧。”

“你想看什么?我去替你找来。”

她摇摇头:“不必另外找,就读你手中的这本,我识字,可以念给你听。这样,我们俩都看了书,还更有效率一些。”

花满楼微微一怔:“小九……”

“之前说好了,我来做你的眼睛。”

有什么在这瞬间涌进了体内,搅乱了平静的心湖。

他沉默片刻后,眼底波光流转,漾开笑意,将手中的《春雨逸响》递给九茌:“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小九了。”

九茌接过书,端坐在一旁,摩挲着封面上的《春雨逸响》四个字,略微清嗓,随即开始念起来。

花满楼听得很认真,却非内容本身,而是她如清泉般清泠泠的音色,如山中溪涧,悦耳独特。但文字内容对她来说有些晦涩难懂,读得磕磕绊绊,不知何处停顿,颇为费力。

“……形如槁木,不死之真心,如谷种长生之仁,死生不测,造化之神……”

花满楼听出她声音中的困惑,了然一笑:“小九,不若你读完一句,我解释给你听可好?这样,我们两人都算出了力。”

“好。”

婢女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香茗站在门外,偷瞧见捧着书的九茌听得认真,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仿佛在努力理解书中的深意,而寸余之距的花满楼则始终面带微笑,神情温柔而专注……这叫她们如何还敢进来?谁也不愿进去打扰两人之间纯净美好的氛围。

入夏以来,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荷花池中的花苞已尽数开放,连绵成片,粉色的花风头完全盖过了绿色的叶,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此时日正午,正是一天日头最毒辣的时间,坐在亭子中的两人倒不见酷热难耐,婢女们站在两人身边,缓缓摇着扇子为他们扇风降暑,桌上摆着冰镇的洛神花茶,两人脚下放了一大块冰盆降温。所以九茌才可以伏在亭栏上,悠然就近观赏着高高举起触手可及的一朵荷花。

花满楼挥了挥手,道:“你们不必在这里伺候了,都回去休息吧。”

婢女们见九茌也点点头后,方才应声退下,亭中转眼间只剩下两人。

九茌还是伏在亭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荷花的形状。

“小九,雪山之上可有荷花?”

“没有,我只见过天山雪莲,和眼前的荷花并不相像。”

“天山雪莲?我知道那是味极为罕见的药材。”

她轻轻嗯了一声:“天山雪莲薄如蝉翼,我曾经见过一朵盛开,只是它开花没多久就被师父摘取了下来,晒干做成了药。与这荷花相比,雪莲虽美,却过于脆弱,荷花虽常见,却更怡人心间。”

花满楼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美不在于稀有,而在于它能触动人心。”

九茌转过头,看着花满楼,忽然说道:“你看不见,不如我下去摘一朵上来给你触摸感受?”

说着,她便要跳下池中去,却被陡然站起的花满楼一把拉住她的小臂,柔软的长发漫过手背,激起一阵痒意。他摇摇头道:“不必了。”

她的视线从两人肢体交缠的地方缓缓移到他的面容上,问道:“昨日你教我读的诗不是说花开堪折直须折么?”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了花色,我得了香气,我们都已赏了花,各得其乐。”

九茌凝视着他,良久才垂下眼眸,坐了回去,轻声道:“你说得对。”

伏在亭栏上看着水面折射刺眼的阳光,令她双目眩晕,被冰块稀释掉的空气余热仍让她昏昏欲睡,呼吸清浅闭眼前,她感受到一阵规律的清风落在自己身上,那是来自花满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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