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情你怎么连你女儿的醋都吃上了?……
至情你怎么连你女儿的醋都吃上了?……
“娘亲——!”
在这归云庄,冯蘅终于因这偶然的机会,得以与黄蓉母女相认。
夜色清如许,星斗满天无人睡。
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
“……那时你的超风师姐每日变着法为我炖煮甜汤,你几个师哥为我跑前跑后,还说要等你出生后喂你吃莲子呢……”
一床被窝内,母女俩紧紧相依偎,黄蓉钻进冯蘅的怀里,感受着娘亲的气息,津津有味的听着自己还在她肚子里的故事,想象着他们六人年轻时候各自的性格模样。
“陆师哥知道我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后,就待我极是亲切爱护,梅师姐也是,虽然外面都说她是大魔头,可她对我很好的,喊我小师妹的时候总好似要哭出来……”那些画面距今已经有十几年了,还发生在她未出生的时候,可黄蓉却能够通过陆乘风和梅超风对她的态度窥见当年桃花岛一隅。心里不由得感到温暖,又忍不住唏嘘伤感,才知道自己的童年原本不该是后来的这般孤独寂寞,在娘亲肚子里时,她有着一群真心喜爱她的哥哥姐姐们。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桃花岛真的很好,他们都是好孩子,”冯蘅摸了摸怀里的小脑袋,笑道,“当然,蓉儿也是。”
黄蓉嘻嘻笑了声,而后又止住了笑容,担忧的望向她:“可是,靖哥哥小时候杀死了玄风师哥,娘亲你会怪他吗?”
她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娘亲……”
“人各有命,此事怪不了郭靖。”
虽这般说着,但黄蓉听见她语气低落了下来,便知道她心里难过,立刻换了话题:“娘亲,不如你给蓉儿讲一下当年生下蓉儿后,你去了哪儿吧?为何如今才回来呢?”
终究是免不了要向她解释当年之事,可是自己又不能像对黄药师那般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她得想个法子。
“唔……我先给蓉儿讲个故事好吗?”
一听到要听故事,黄蓉立刻来了兴致,嗯嗯了两声,乖巧窝在冯蘅怀里眨巴眨巴眼等着。
冯蘅在脑海中迅速开始组织语言,给她讲起了《牡丹亭》的故事,只是舍弃了少儿不宜的云雨情节,着重描述了杜丽娘因爱而死、为爱而生的奇绝经历。
十五六岁正是天真浪漫爱幻想的年纪,对这种故事果然没有抵抗能力。
“所以娘亲是因为舍不得爹爹,太爱爹爹了,才和这杜丽娘一样,死而复生了对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被天真的女儿如此直白的点出让她脸有些红了,继而说道,“为情,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蓉儿可明白了?”
汤显祖的至情论原本就是自己这段不可思议的穿越故事的最佳注脚,当她复述出来的时候,见黄蓉呆了呆,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这句话显然更能动容。
“真会有这样的事吗?”
她轻笑道:“就怕你们不信,所以作者还说了这么一句话,‘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对呀,”黄蓉喃喃道,“虽然不可思议,但娘亲不就回到我和爹爹身边了吗?”
神话一般的故事,她却已然是说服了自己。
“蓉儿相信了吗?”她摸着她的发顶,笑着问道。
“相信!”黄蓉明朗的笑道,“过去在娘亲墓室里时,虽只有我和爹爹二人,但其实我时常会感受到有一道温暖的目光在看着我们,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娘亲吧!”
她听了女儿的话愣了一下,想起了梦中所见之景,竟真打通了两个世界。
“不过……比起故事里的鬼魂之说,我更愿相信娘亲是仙女!”
“哦?为什么?”冯蘅乐了,问道。
黄蓉喜滋滋的说道:“娘亲如果不是仙女的话,又怎么会不见老呢?如此年轻貌美,和画像上一样!”
“唔——”她失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随后又见黄蓉自己长嗯了一声,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不不不,我希望娘亲不是仙女,只是个普通凡人就好。仙女总是要回天上去的,可我想要娘亲永远留在我和爹爹身边,永远也不离开我们。”
冯蘅心里微微触动,刹那间涌起百般滋味,让她又是酸涩微痛,又是欣慰慨叹。
“娘亲答应蓉儿,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们。”
……
夜更深了,蝉声都已歇息,床上渐渐也没了声音。
等到冯蘅不再说话,卧房内安静的只剩下黄蓉清浅的呼吸声,她已经听了一晚上的故事,心满意足的靠在母亲的怀里进入梦乡。
只是仍抱着她,不肯撒手。
冯蘅仔细描摹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纯真无邪,眉眼间的确有自己和黄药师的影子。
孩子是父母爱的结晶,这句话果真是不错的。
忽而又见了她的轻声呓语,冯蘅凑近去听,才听见她嘟囔的是“娘亲,我好想你”,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轻轻柔柔的落下一吻。
这一轻柔的吻好似结定了某种契约似的,睡着的人这才松弛了下来,双手放开了她,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继续甜甜的入梦熟睡着。
冯蘅也悄悄的换了个姿势,稍稍活动一下已经僵硬到有些发麻的身体。
正当此时,她恰巧瞥见窗户上映出的晃动的人影,颇感意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去。
“咦?岛主大人?”冯蘅压低了声音叫道,怕吵到黄蓉便顺势将门阖上。
站在门外的人转过身来,可不正是黄药师。
“蓉儿睡着了?”
“嗯,给她讲了一晚上故事,又说了一晚上的话,我是口干舌燥了,总算把她给哄睡着了。”直到现在她声音都还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