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生
门生
从闻擡眼看向倚在高榻檐子上的皇帝,不着痕迹向对面歪着头。
您在隐瞒什么呢?
“告诉我,没关系的。”
…
“好啊。猜猜看?”
皇帝朝四下挥手,披发从肩上滑落,且将脸挂上笑意,再一个“请”的动作。
他恍惚一瞬,想不到那微弱的安全感,即是从这里来的?
从闻尚未说话,俯身的动态间,光晕卷上衣摆,
即使如同枯叶般纤脆。
刹那间,从闻想问的太多,差点开不了口。他面对的是弱冠已登大宝,安稳运筹帷幄到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此刻可以有无数暗影盯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从闻试探地:“您,站哪边?”意思是,您是否顾及当年,将新科年轻人尽数下放地方时,造福万民的本心;您的思路可还完善?还能否划明善恶一念?
“立场么?不是为我自己。”皇帝十分坦荡,“只是对我,可尽管放心。”转眼遣散许多压迫感,说到:“还以为,你也是来质问。”
从闻:“不会啊,是怕我自己站错了,毕竟不知全貌。”他轻吐一口气,把呼吸压到平缓,“那我可以开始?”
皇帝点头,但没叫他起来。
从闻直接道,“五年冬战事,没什么伤亡。”
“确切说来,参与的,所有人都活着。”
“大人闲说您,心思与外邦沟通,里应外合。我私以为,为了救人。”
“却不止救人。”
“能否出口?”
“不知从何说起。”
“那种,是什么。”
“残存的遗症,未来的命题。”
“阴谋呢?”
“哪有阴谋。”
“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突然帝王看着他,
“在此我告诉你,我们什么都没有。”
所以才不会失去。
且就说我软弱也罢,小气也罢。
如同盐水蚀过的地下,默默坍塌。
从闻只觉心跳响如擂鼓,熬过耳边嗡鸣后,
“我想活着。”
“是,你得活。”
皇帝俯首盯着他,缘何悲伤或兴奋,尾音微微颤动:
“就在此刻,与你愿或不愿已经毫无干系。”
从闻下意识擡头,对上视线,又颇觉不妥转开,
恍然惊心动魄的目光还在眼底不舍离去,
之后,扣门声起。
暗处被划开蜡灯,张阖拈着线香远远对皇帝躬身,默默于从闻身侧看着他,想看穿什么似的,
直到半截香灰落在地上,
然后转身把门闸擡起,领来一排人,
他脚步有意重了些,
“该记起我来了?”
皇帝说:“世人早已见过无数盛世,而盛世之前,谁知道呢,不择手段,那又如何?”
我这一生尚且在等待别人拯救,是不是啊。
从闻:“你是在寻求我的意见吗?”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将两方地位拉至平等,才确定,彼此都是平凡人。
“起码,让我再多知道些,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