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失窃的天书》(13)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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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石家客厅。灯下。雷鸣和陆石促膝而谈。雷鸣仰坐在彩纹绒面沙发上。陆石戴顶黑色鸭舌帽,气色不错。两人隔着茶几,抽着烟。
雷鸣的脸色凝重,像有心事。那只三色猫蜷在椅子上,肥嘟嘟的。雷鸣看见它,想起第一次在陆石家见到陆雯的情景。她的声音是那样的亲昵俏皮,居然把小猫称作“三花脸”。如今陆雯还躺在医院的重症室里,一直没有苏醒。
“家里还好吧?”陆石问他。“还好。若雅带着倩倩回来了。”雷鸣说。“也难怪她赌气,那帮人太会使招了。”“谢谢。”雷鸣感激道。“市作代会的盛况我听说了。”陆石说,“祝贺老弟选上了副主席!”“说实在的,这次我们是险胜。”雷鸣头脑清醒。陆石透露道:“情况对你还是有利的。作协成立起来,文联下一步的工作就好推动了。庞文聪对市上说,审干引起的一些矛盾,那是市委布置的嘛,雷鸣与他们并没有个人的恩怨。这个说法比较公道。”谈起文联班子的可能变动,情况很微妙。“市上对文联班子很棘手,宣传部正在考虑。”陆石说。陆石向他透露,曾有一段时间对雷鸣不大有利,对立派拱得太凶。书记曾想过把雷鸣调走。两条原则:一是职务不降低;二是仍然搞文化工作。后经各方面做工作,有缓和。据陆石讲,宣传部沈、秦两位部长对雷鸣的印象也不错。“他们说你能顾全大局,人正派,又有作品,对文联工作有自己的看法。但要提你做一把手,只要司马宏在宣传部,恐怕通不过。沈君宜也有他的难处。司马宏还参加部务会,要调白演达走,也不好办。”
“从外面调人进文联如何?”雷鸣问。“可以。但必须能拍板,而且白演达不调走,不管谁来都不好开展工作。”陆石透露了一句:“市上曾考虑过,让沈君宜兼文联书记。”“这是个好方案嘛。”雷鸣说。“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还有庞文聪也一直跃跃欲试,多次往市上跑。他主要想在退休之前给自己正名。”“其实论能力,庞文聪做文联一把手也拿得下来。”雷鸣厚道地说。“这要看他的运气了。”陆石说了一句似有深意的话。
司马宏家客厅。
这座曾经暗淡失色的艺术殿堂,又重新罩上了光环。司马派核心圈子的人物都到齐了。大家得意地坐在一圈暗红皮沙发上,中间围着一方形玻璃面藤茶几。上面摆着红葡萄酒和糖果糕点。
司马宏穿一件白色休闲服,脸色红润,眉宇间透着一股霸气。
“钱诚怎么没来?”司马宏问殷浩。
“他说有点事……晚一点到。”
“唔,来,大家干一杯!”
司马宏举起盛着红葡萄酒的玻璃杯,朗声说道。
白演达、殷浩和冷若冰等人,一一举起酒杯,显得得意扬扬。
“为选举大获全胜……”
“为司马部长荣登作协第一副主席宝座……”
“嗨!为大家的功劳……”
“为作协的实权……”
“……干杯!”
在大家看来,唐谷城的作协主席不过是礼仪性的。司马宏的第一副主席才握有作协班子的实权。窗台的大玻璃缸里,几尾泡眼金鱼悠闲地在水中游着。“这次岚山市作代会,我们显示了实力,在全市文坛上争得了自己的地位,这是很可喜不容易的事。”司马宏大口饮完红酒,笑道,“大家都辛苦了。”
“这次成功的重大意义,就在于,”白演达阴阳怪气地说,“它改变了岚山市文学界的力量对比!谁同我们过不去,谁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的话显然是指曾家骅。司马宏似乎动了点恻隐之心,戏言道:“曾家骅搞了这么多年的文艺研究,到头来还是一个书呆子。我们对这位谦谦君子,是不是太残酷了点?”
“这怪不得我们。”冷若冰接过话说,“俗话说商场如战场,文坛如擂台。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在座者心知肚明,把曾家骅拉下来,正是为白演达当岚山市作协副主席扫除障碍。司马宏想起什么来,又问:“钱诚怎么还没来呢?”“好像家里临时有点事。”白演达说。“好,不等他了。我再敬大家一杯,”司马宏斟上满满一杯酒,笑盈盈地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几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殷浩凑趣道:“霸王加一点,就成了霸主。司马部长这杯张裕红葡萄就是这一点。”众人喜笑颜开。白演达光滑无须的脸上泛着红光说:“不光是市作协,文联的领导权也应该牢牢抓住。”“现在都在传,老庞扶正的可能性很大,很快要正式任命文联党组书记。”冷若冰提醒说。司马宏搁下酒杯,不置可否。“我欣赏老白那句话。”他微微一笑。
半个月后。就在庞文聪的任职事明朗时,岚山市文联冒出了一件怪事。
筱红发现天井花坛的壁上,爬满了大块的青苔。那墨绿色青苔一直蔓延到长廊墙基,又顺着墙基向小会议室窗户攀缘,一直贴到齐腰深。凡是被青苔粘过的植物,不论是胭脂花,还是金鱼草,都会变黑枯萎。像有一种超自然的魔力存在,又像是绿色的异形物,想吞噬一切生命。
筱红动员办公室的人,用铲子、剪刀把青苔清除掉。但过两天绿苔又长了出来。最后有人建议,从化工店里买回一瓶浓硫酸,淋在这些青苔上。半个小时后,青苔全部萎缩死亡。剩下的黑色残迹里,竟能辨出点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