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生路与死路
第213章生路与死路
曹锟皱眉道:“这是破落户才用的法子。”
云策一边捆绑武器,一边道:“我难道破落的还不够明显吗?”
曹锟也找了一具相对干净的尸体坐了下来,对云策道:“平州就要被肢解了,你得了项城,还有更进一步的意思吗?”
云策挪开燕飞的人头,重新坐在那个号称肩背宽阔,可以背负起一个王的尸体上,拿起放在那里的酒壶喝口酒对曹锟道:“云氏山庄那边是生产地,井口关是保证云氏山庄在危难时机有一条可靠的退路,项城是云氏一族向外做生意的一个窗口。
现如今,云氏山庄那边的开拓还远远没有完成,井口关的建设虽然是重中之重,现在连一块砖石都没有更换过,现在又拿下了项城,还要重建市场。
这三个地方虽然连起来是一个很好的自给自足的小王国,你觉得我需要用多少年才能真正把这三地连起来,做到我幻想的模样?”
曹锟思索片刻道:“三十年吧。”
云策叹息一声道:“你我都知道,鬼方众南下已经迫在眉睫,你觉得他们会给我三十年的时间吗?
还有,平州马上就要四分五裂,到时候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你觉得我还能拥有像去年那种平安的发展环境吗?
曹兄,我不是你,你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为后盾,你想做什么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家里就会帮你出人,出钱,出关系,不用你劳神,你只要认认真真的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就能成功。
连你这样的人,都觉得要把此地经营好,至少需要三十年的时间,你以为我除过能打以外,还有点石成金,与让人见了纳头就拜的本事?
我来井口关的时候,你曹氏还没有把手伸到长城防线,所以,谈不到是云氏在蚕食你曹氏的地盘。
我只是不小心选中了这里,成为家族新的崛起之地。”
云策把话说的很是忠恳,在跟曹锟这种人说话的时候,只有实话,真话才具备被人家拿来认真思考,衡量一下得失。
如果是假话,套话,人家会一眼看穿的,然后会用更加虚假,更加套路的话来回应你,就这方面,没人能跟世家相比。
不信,去翻翻史书,从李斯的《逐谏客书》到《触龙说赵太后》《论积贮疏》《隆中对》《陈情表》《谏太宗十思疏》《师说》《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治安疏》……等等成功的名篇,哪一个不是用实话开头,以真情为骨,以为你好才说为结尾的?
话一定要说的符合逻辑,一定要真,如此才有份量,否则,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放屁而已。
云策跟曹锟说的这些话,都是明摆着的事实,云策甚至没有隐藏自己想要弄一个大家族的野心,因为只有这样说,才符合曹锟这些世家子的世界观。
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不是云策不说,而是曹锟这样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至少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叫作‘为人民服务’。
曹锟笑道:“此战辛苦吗?”
云策取过自己卸掉的破甲,丢在曹锟面前道:“自己看,这上面的每一个破洞,都代表我几乎死过一次。
别人可能觉得不至于,老曹,你不会也对我说这句话吧?”
曹锟看看云策那副快成洞洞装的甲胄,又瞅瞅云策身上那袭沾满血迹的衣树布内衫摇摇头道:“我不会那样说,我只会说你干的好,换我到你的地步,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云策抬头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淡漠的道:“一个家族能否起来,个人的努力其实微不足道,更多的要看运道。
当年项羽战死垓下,一个好好的斩将功劳被好多人给分了,其中有一个砍掉项羽大腿的无名小卒叫杨喜的,就凭借项羽自杀后捡回来的一条大腿,就获封赤泉侯,这样的无名小卒建立的世家,等到霍王来大汉这边的时候,人家的曾孙杨敞已经官居丞相了。”
曹锟取过云策手里的酒壶喝一口道:“你家似乎对祖地的事情非常的熟悉。”
云策道:“不熟悉又怎么办呢?黄帝传下来的很多东西都有问题,连‘井田制’这么好的东西都丢了,家祖当年就说了一句;祖宗不可法”,我们全家就只能去荒野当野人去了。”
曹锟皱眉道:“好歹把话说全了。”
云策笑道:“我当故事讲给你听,你想拿出去说的话,我可不认,听好了,整句话是这样的——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曹锟瞅着云策道:“听你说了这句话,我才真正相信你祖上曾经真的阔过。”
云策不解的道:“我一介寒门,有什么好骄傲的吗?”
曹锟摇头道:“不是的,是你的行为跟你祖宗说的话,一脉相传,山野里的精怪没有这等本事。” 云策皱眉道:“我怎么又成了山野精怪?”
曹锟指指遍地尸骸道:“他们认为这件事非人力所能为。”
云策道:“霍王昔日阵斩两万,怎么就没人质疑?”
曹锟道:“你杀了三千人,就在眼前,霍王阵斩两万远在天边。”
云策瞅着曹锟不出声,曹锟接着道:“以杀神之名,为自己争一些发展的时间,这可能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我明白,家族要发展,要扩大,要上升,你身为一个见识过繁华的世家子一定急于恢复先祖的荣光。
不过啊,我劝你先别急,我们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孤狼是可以的,但是啊,千万别真的当了孤狼,那样,你想恢复祖上荣光的事情,就彻底的成泡影了。
你斩杀了燕飞,斩将之功没人敢亵渎,所以,项城是你的,但是呢,拿下项城这件事情,你云策并非唯一的功臣。
所以……”
“所以,我能剩下啥?”
“一座城,一些百姓,一些钱粮。”
云策两手交叉搓搓指头缝隙的里已经干透的血痂,瞅着扑簌簌落下的血粉,云策道:“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多给我留一些。”
曹锟起身道:“十天后,你就可以接手项城了,在这之前,项城是所有人的。”
目送曹锟离开,云策就继续一个人清理战场,为此,他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
太阳出来的时候,枣红马就押送着战马群背负着更多的甲胄跟武器回了井口关,云策一个人在向阳坡上好好的睡了半天。
中午时分起来了,看着不远处的项城,就走了过去。
破城,其实是两个非常残酷的字眼,比屠城好不到那里去,很多时候,甚至比屠城还要来的惨烈。
一般情况下,皇帝或者有威望的主帅是不允许屠城的,这对他们的身名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