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盯着我看”
第6章“盯着我看”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过分专注的目光让我有一种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住的错觉。
我的腰抵住了洗手台，不自觉地仰头和他对视。
这是在重生之后，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打量着他——林之屿看上去和二十六岁时一样英俊，松松垮垮的校服在他身上并不显得没型没款，反倒有一种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随适感，他的刘海有点长，没打理好就会微微遮住了眼睛，看上去格外阴郁。
林之屿意识到我在盯着他看，他飞快地垂下了眼皮，眼睛里有暗光划过。
“林照就是一条疯狗，”我听到他淡淡地说，“你应该远离他，而不是招惹他。”
我莫名地不喜欢林之屿这样的说话方式，皱起眉，有点后悔跟林建森发消息，插手他和林照之间的事情了：“这是我的事情。”
林之屿默然。
我心里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情，我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在给了林照一巴掌之后，在厕所里和林之屿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上辈子，是他们俩一个开车撞死了我，一个莫名其妙地提出包养我，还可能和宋家破产有关——明明我一开始的计划是要远离林家的这两个神经病。
“你就当我多管闲事，”我挺直了背，说，“以后不会再插手了。”
林之屿还是不说话，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我看，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像是头脸被一大团史莱姆包裹住，根本得不到呼吸。
我便当他默认了：“麻烦让一让，我要出去。”
林之屿顺从地让到了一边，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节课很快就要过去了，我在心里想着接下来的月考，觉得头痛不已。
哪怕让我重生到大学毕业都好，为什么要让我回到高三呢？
为了让我再一次和林之屿相遇吗？
我揉了揉太阳xue，实在是看不出来林之屿和“暗恋我”这三个字有什么关系。
果然不该相信林照在拉着我赴死前的胡言乱语，我想。
下课铃在不久之后响了起来，我正准备回教室，肩膀就被人勾住了，刺鼻的汗味和体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我推开了秦伏的胳膊。
“洗完澡再跟我勾肩搭背。”
“洗完澡你就已经回去了，”秦伏甩了甩那条被我推开的胳膊，扭过头朝我笑，龇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还想让你陪我去小吃街吃饭。”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上辈子宋家破产那天晚上，秦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给我打电话支支吾吾安慰我的事情。
于是我点点头：“行。”
秦伏欢呼一声，他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塞给我：“你帮我拿一下水，我先去洗澡，在这里等我啊。”
我把水接了过去，塑料外壳上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我想到上面可能还有秦伏手心的手汗，就把它放了下来。
十五中会给学生们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我们可以去校门口的饭馆和小吃街，也可以去食堂或者让家长送饭。这段时间我在学校忙着把高三的知识捡起来，不想去吃饭，家里又有阿姨提前准备好放冰箱里的水果和夜宵，也就没把晚餐放在心上。
秦伏头发还没有擦干就跑了过来，乐颠颠的样子有点像一条傻狗，我指了指被我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瓶：“走吧。”
“好嘞。”
我和秦伏并肩往学校门口走，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但是晚餐时间来来去去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我扯了扯校服外套，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秦伏说要请我吃顿好的，然后把我带到了铁锅炖门口。
“你没吃过铁锅炖吧？”秦伏搓了搓手，“像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就应该尝尝我们人间的美食，这样就不会扇着翅膀回仙界喝甘露了。”
我感觉他在形容一只苍蝇，言简意赅地对他说：“滚。”
秦伏被我骂了也不生气，他把桌子擦了两遍，又把菜单推给我：“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把菜单推了回去，“都可以——但是不要辣的。”
秦伏“哦”了一声，低头开始选菜，我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想起被林之屿包养的那三年，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忌口，但是佣人端上来的菜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辣椒和花椒。
大概他也不是无辣不欢的口味，所以佣人们就得顺从他的喜好。
“你看看要不要再加点什么，”秦伏把矿泉水瓶推到一旁，“要不我去隔壁便利店买两听可乐？”
我挺无所谓：“你身上的钱够吗？”
秦伏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宋淮名，我只是没你有钱，不是没有钱。”
我把头扭到一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没表现出来，只是说：“那你去买。”
秦伏嘀嘀咕咕地走了，没过一会儿，铁锅炖就端了上来，水蒸气热腾腾地从重油重盐的菜和肉里漫上来，我尝了一口软烂的年糕，怀疑厨师放多了味精。
我把筷子放下来，等着秦伏回来，却一直没等到。
【我】你在哪里？
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我又等了五分钟，总算觉得不对劲了，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去了隔壁便利店。
正在嗑瓜子的老板听说了我的来意，往对面的小巷里一指：“跑那边去了，可乐都没拿。”
我扫了一眼两罐可乐，忍住内心的焦躁往对面走。
那条小巷的尽头是一所职高，每天晚上都有职高里的学生开着机车从十五中门口急驰而过，尖叫声和笑闹声能够掀翻屋顶。
高一和分班后的两个班主任每次班会都会耳提面命地告诫我们远离那里，不要随便去招惹是非，我不太明白秦伏去那条小巷干嘛，只好亲自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