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那一切就像浩瀚深海中悄然浮生又转瞬破裂的泡沫。

本该注定无人知晓它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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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6日◆

这是一片无云无月颜色纯粹的深蓝天幕。

星辰疏密有致地点缀其上，散发奇光异彩，无论从哪个角度拍摄都能作为绝佳的电子壁纸，绮丽得没有缺陷——说不定，就是‘造物主’按照那样的美学基准而虚拟的景象。天幕之下，忽然亮起自主召唤的银色光芒，奔涌盛开，随后消散。

身披引人注目的金银铠甲与华服，年轻的男从者显现在一座渺无人迹的欧式古城中。他如梦方醒，低头打量自己的衣饰武器和双手，再环顾四周，顿时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

现界的第一句话便满是困惑。是针对自己的困惑。

周遭环境虽然似是而非，却确实是他认识的地方。他知道此身应召而来的理由，但无法理解为何显现的是‘这一个他’。这副姿态，这个灵基，这些力量，乃至这一重身份——原本都不是应该由他保有的东西。青年模样的英灵还想嘀咕两句什么，骤然一扭头，被侵入他感知区域的攻性气息吸引了注意力。

“这附近有servant在战斗。”

看来紧随其后的便是相匹配的工作，并不给他搞清缘由的空闲。英灵立刻循着气息沿路奔走，定位冲突爆发的地点，是道路尽头的街心广场。他没有贸然现身，在快要接近那里时改变方向，挑了座三层高的楼房纵身跃上，举目望去。

那里集聚着大量似曾相识的攻性程序。与自己的印象（记录）有所差别，是用腕足支撑身体的黑影和形似豺狼的野兽；它们并无知性，依靠植入的程序机械作战，将周围并非自身的存在一概抹杀——或许这也是城内没留下活人的原因。

在这群暴走的军团中间，他看见了一个黑发蓝眼的少年。

“……人类？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

少年不知来历为何，正以一己之力拼命脱出重围，紧接着又被另一位手执长枪的女性servant挡在面前。即使距离颇远，也能凭英灵的眼力辨认出他右手上隐约可见的三道令咒，鲜红醒目。

“居然还是个master。”

少年御主和阻挡他的女从者显然不是主从关系。他似乎没有自己的servant，也无意与她争斗，打着手势示意她等一等，有话想说。女枪兵无视他的表态，将长枪冷冷横在身前。

“让我见识你的力量吧，勇士啊。做不到的话，你的性命我也会拿走。”

英灵下意识迈前一步。

他在那一刻洞察了她的真名，也因此在看到少年堪堪然避开对方第一击时暗自吃惊。外表看上去并不像战士，该说是人不可貌相吗，竟能躲开那一位的突刺。……可惜这惊讶与赞许并没持续太久，女枪兵凌空跃起，朱枪一分为六，将少年能退避之处悉数锁定。这一次，旁观者的他也能看得出来，目标必死无疑。

“……。”

男英灵在长袍下握了握拳，没有动作。

以如今的立场，他不需要介入这场厮杀。

那名枪之英灵不是他既定的目标，在‘系统’预设的争端中，也没有无主从者不可杀害御主的规则。那名人类御主看似勇敢，奈何运气不够好，被迫落单独自面对武艺卓群的从者——这即是命运。到此为止的就该到此为止。擅自出手是意气用事的偏袒，绝非‘■■者’应做之事。

“看招！”

女枪兵一声清叱，六杆魔枪应声而下，凶悍如惊雷劈落。即使不命中心脏，自高处投坠的穿凿力之强，也足以将对方炸得四分五裂。生死一线间，穷途末路的年轻御主擡起右手，圣痕闪烁——

他难道要试图用令咒强化自己的肉/体，硬接从者的攻击！？少年没有一分退缩，脸上凝结着倔强与决意，眸光亮得惊人。……不管做不做得到，至少直到最后一刻前他都不能坐以待毙！

“——去吧。”

眼神一凛，年轻的英灵擡手厉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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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子转移到正在交战的战场，对藤丸立香而言并非第一次。

然而当传送结束，他一仰脸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群凶神恶煞杀得起劲又毫无活物气息意即绝对没法靠交流使其停战的攻性程序兵团中央时，还是陷入了撕心裂肺的沉默。

bb你若是存心想弄死人可以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被从迦勒底的走廊强行拽进bbchannel的粉红演播室时，他就知道那只电脑魔的话不能尽信，但也没想到这次能荒谬到连一句真话都难有。传送前她明明巧笑倩兮地担保，这次不是特异点，只是送他去se.ra.ph参加一个剪彩活动，庆祝‘她的前辈’成功消除月之海的危机。毕竟命运遭到修正的bb亲在月球上是连作为梦境都不允许存在的沉睡者，让藤丸立香代为留下记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反正御主只是我的玩具，偶尔也得发挥一下在体育馆占座的功能嘛～☆”

你说的这个体育馆其实是罗马斗兽场正中心吗！？

不给他拒绝的权利，连与谁商量的时间都被提前征收。现在想想，没让任何从者陪同就已经足够可疑，亏他还有一刻隐约相信这位阔别一年的高级ai本质喜欢人类，不会让他真正陷入什么生命危险！

“外来敌性未知排除”

“——！！”

沉默只在瞬间，再晚爆发一秒都是灭亡——顾不上分辨周围环境是不是曾去过的那个se.ra.ph，立香化暴怒为敏捷，躲开变形者挥舞生风的腕足和吞噬者冷光森森的利齿，找准空隙快步脱离战圈。刚跑出几步就听到一缕风声尖锐刺耳，猩红色冷光忽闪而至，他猛然驻足，气流割断几缕额发，在他眼前零零碎碎飘落下去。

“反应不错。”

一位他很熟悉的长发女从者站在前方不远处。深黑紧身衣轻便利落，两杆细长朱枪在她手中幽光闪动，与枪同色的瞳眸扫视惊呆原地的人类少年，冷静淡然。方才那一枪，几乎将旁边碍她视线的攻性程序歼灭大半，立香若是停得不及时，大概也会被她一穿为二，变成两扇肉片也说不定。

“斯卡哈……师匠……？！”

原来如此，不是传统意义上和平欢乐的剪彩仪式，而是凯尔特式庆功会……也不对吧？！立香出声喊她，想问清情况，被道破真名的斯卡哈却擡高眉毛，没有缓和半点态度。

“哦？能一眼看透我的真名，看来你不是一般的魔术师（wizard），”慧眼一瞥，魔境的女王反过来理解了七八成，“不……你不是npc，也不是灵子骇客脱离躯壳的精神，而是‘人类’，是并非这个世界所属时代的来客啊。没有战士的杀气和血腥味，但应是经过无数征战历练之人，才能有对英灵这般熟悉的应对。那么，”

枪身一横，语调冷厉如冰。

“就有先试炼一下的价值。让我见识你的力量吧，勇士啊。做不到的话，你的性命我也会拿走。”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