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蒙千寒亲眼看着金坏坏抱起百里斩,有如猿猴一般,狂笑着攀上山峰,消失在一块岩石后面。
他的魂魄便在那时随百里斩而去了。
加之大量毒瘴侵体,蒙千寒心智恍惚,已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就比如此时,迷蒙中他感到自己随一抹烟雾飘进了一处洞府,眼前遍布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周遭浓雾弥散,他看不清那些刑具的构架,却知那并非人间所有,他分明是置身阿鼻地狱之中。
可这地狱里没有鬼吏,也没有受罪的恶鬼,眼前的烟雾渐渐飘散,他看到正中铁架上,吊着一个赤.裸的男子。
“阿斩!”
蒙千寒哑声呼唤,奄奄一息的男子闻声睁开了眼,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迷茫地摇晃着,吃力地找寻声音的来处。
“阿斩!他、他竟将你折磨得……”
心尖上的人,双手被铁链紧绑,高高地吊在铁架上,只有脚尖才能勉强着地,颀长的身子无力地垂坠,白皙的皮肤上分布着块块溃烂和血污,长发散乱,被汗水濡湿的几缕粘在脸上,迷离的黑眸不安地游移了片刻,便紧紧盯住了唤他的人。
“师哥……”带着哭腔的呼唤,吊起的身子不由得晃动了几下,他徒劳地挣扎,只为将这副遍体鳞伤的身子遮掩起来,他不想被师哥看到。
“不要看……求你……不要看我……”
可是他遮掩不住,他所受的罪,都被师哥看到了。
“为什么……你、你就是不听我话……”
百里斩别过脸去,绝望地哽咽起来。
蒙千寒觉得奇怪,他为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脚似是被烟雾中的什么东西缠着,心是刀扎一样地痛,可他却不能向百里斩靠近半分。
他也哭了,感到从未有过的悲痛和悔恨。
“阿斩,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听你的话!我俩本可做一对闲云野鹤,我却非要踏进皇室纷争,阿斩,师哥错了,师哥害了你啊!”
蒙千寒大声啜泣,拳头不停捶打自己的胸膛,百里斩忽而喊道:“师哥住手!”
蒙千寒停了自残,看向百里斩,却见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了笑,凄美得让人心碎:“师哥,我不许你这样自责,我不怪你,真的。”
“师弟,快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骗人!”百里斩忽而俏皮地笑了,“师哥,你又骗我,还说都听我的,那我问你,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可都记着了?你可听我的?”
蒙千寒愣了,继而懊恼捶头,他怎么也想不起在洪门教那晚,百里斩对他说过的话。
百里斩笑出了声,似是无数次成功耍弄过蒙千寒后,发出的那种得意而宠溺的笑。
“师哥,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啊!你啊,总不叫我省心!好吧,我再告诉你一遍,你可要……啊、啊……”
百里斩的脸忽而痛苦扭曲,蒙千寒眼见一条金色蟒蛇自百里斩脚踝攀爬,有如一条勒紧的粗绳,一路向上,缠裹着伤痕累累的身躯。
蛇头绕到左侧肩膀后方,又从右侧探过来,吐出血红的信子,舔.舐百里斩嘴角流出的血痕。
“啊……痛……师哥……不、不要看我……”
“阿斩!阿斩!”
蒙千寒徒劳地唤着,却仍是不得靠近,眼见那金蟒在百里斩身上越勒越紧,百里斩的叫声越来越凄惨,那金蟒的头忽而幻化出人形,金坏坏伸着舌头……
“放开他!你这个混蛋!”
蒙千寒声嘶力竭,声音却被百里斩的痛苦呻.吟和金坏坏的疯狂大笑淹没。
“哈哈哈哈,百里斩是金坏坏的娃娃,百里斩摸起来好舒服,百里斩好玩,好玩的娃娃是百里斩!”
百里斩连连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桎梏他的锁链和铁架被他身子的挣扎带动着剧烈地摇晃,不断发出铮铮响动。
“阿斩……阿斩啊……师哥错了……师哥害了你……”
蒙千寒又开始悔恨自残,在一片混沌之中,他无力救出百里斩,甚至连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百里斩受苦都做不到,他只得绝望乞求。
“金蟒,你把我杀了吧,谁来把我杀了吧!”
备受折磨的百里斩闻言却直直地看过来,脸上勉力笑着,一边忍受着金蟒的玷.污和蹂.躏,一边强撑着说道:
“师哥,我不要你死,你记起来了吗?我对你说过的啊,‘歃血盟’只有……蒙将军!蒙将军!”
蒙千寒惊疑,百里斩话未说完忽而改口,竟用上官衔来呼唤他。
“蒙将军!蒙将军!”
忽而身子被猛然一掼,蒙千寒惊醒,只见夜色里一对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自己,骇得他一个激灵,面前那人说道:“蒙将军,你终于醒了!”
蒙千寒这才意识到,适才都是一场噩梦,可梦醒之际,他却并无半点庆幸。
他知道,百里斩现下正在金坏坏的洞府里受苦,极乐十二宫,那是他想也想不来的折磨,八十四日不重样的折磨!
百里斩的遭际势必会比他梦里的要惨痛千倍、万倍!
想到此处,蒙千寒便失声痛哭起来,面前那人忙劝道:“将军莫要悲伤!将军若是垮了,我等还追随谁去?”
蒙千寒闻言止住悲恸,忙看看周遭,才知自己已远离王慎大军,被一群黑衣人围着,忙问道:“你们怎将我救出?”
面前的黑衣人道:“我等一直未舍弃将军,在朝廷军队后面坠行多日,今夜那个红衣少年,就是扶将军走出巫斋山的那个,他只身走出朝廷军队,
“如此媚气的少年,竟还有些胆魄,见我等抄起家伙提防着他,却也镇定自若。他将囚车钥匙给了我等,说是过会儿他会将王慎支开,分散官兵们的注意力,让我等趁机将您搭救出来!”
蒙千寒一想到小凡便恨得眦裂切齿,大骂一声“毒娃”。
可那黑衣人却面露难色,支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