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辞行
齐延并未想到,温以菱会这般为他说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胀感。他原以为,她是一定会跟她那表哥走的。
徐峰同样不理解,表妹为何不愿意跟他一起回益州?
这里不仅没有伺候人的丫鬟婆子,甚至每天还得自己想法子赚钱养家。
他无法明白,也就这么直接地问了。
温以菱其实想得很透彻,如果当时她刚刚嫁到齐家,表哥就来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回益州,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是经过了这几个月,她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有滋有味的。
虽然听闻表哥提到外面的生活时,心中确实颇为向往。但她深知,这里并非现代,自己一个女子,想独自在外生存基本是不可能的,无非只是换一个男人依附罢了。
更何况就算跟随表哥去了益州,难道就听从舅母的,再寻一门所谓的好亲事?
然后孝敬公婆,相夫教子?
这样的生活尽管安定,但处处受人约束,而且一眼就能望到头。
温以菱不愿意,她现在待在齐延身边,起码不需要被人指手画脚,万事也都随她心意。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帮齐延把腿给治好。
做事要有始有终,如果她哪一天真的迫切地想出去看看,起码也得先帮齐延治好腿,也不负当年她刚嫁进来时,齐延愿意为她卖房治病的情谊了。
短短一瞬,温以菱的脑中就已经冒出了这么多的念头。
她说:“表哥,这里的日子虽有些繁忙,但其实是我自己喜欢折腾,齐延也就是放任我随便捣鼓罢了。”
徐峰听她执意不肯跟他们走,叹了一口气,才道:“表妹,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就差人递消息到益州,我们到时候派人过来接你。”
温以菱重重点头,然后又笑了笑:“等齐延身子好转,我就回益州拜访舅舅舅母,到时候恐怕就要叨扰你们了。”
徐峰闻言也笑了:“哪里算得上叨扰?我父亲常年在外,母亲自姑母走后,一直派人过来接你回去小住,谁知你却不愿意回益州。我母亲要是听见了你刚刚的话,不知该有多么开心。”
“舅母一直派人来接我?”温以菱听到了重点,神情惊讶。
徐峰皱眉:“你不知道吗?你生母走时,我父亲虽不在家,但我母亲却收到了消息。只是当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她只得赶紧派人来温家接你。谁知回来的婆子说,你不愿意回益州,要留在家中,我母亲这才作罢。”
“后来每年也差了人来接表妹,却都无疾而终。我记得去年开春,我家里的婆子还到了温家一趟,你难道没见着?”
温以菱垂首,仔细想了下,确实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徐峰一看她的表情,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看来是下面的奴才已和温家狼狈为奸,这才胆敢欺下瞒上,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颇为惋惜地看着温以菱:“只是苦了你了,当年父亲在外奔波,等他回来时,已是年后了。平江离益州又有快三个月的路程,一来一回起码五个多月,他实在脱不开身。只得派了家里的奴才给你送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儿,谁知这些奴才竟然仗着我父亲无法亲自前来的缘故,竟瞒了这么多年!”
徐峰铁青着脸说道:“表妹你放心,事情究竟如何,待我回去后,一定查个明白!”
温以菱听后,心态很是平和,反倒开始安慰起徐峰来:“表哥,不必动怒。”
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这才散了。
温以菱想到今晚上要给表哥践行,已经开始谋划着晚上该做些什么,一踏进前院,就看见了齐延。
齐延此时正静静地坐在灶房门口,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那些刚刚出芽的西瓜苗上,双眸如一潭静水,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但温以菱莫名觉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向来是个会顺杆爬的人,见齐延心情好了,也忘了两人之前的那些不痛快。看他只顾着发呆,便悄悄地摸到了齐延的身后,准备吓他一跳。
谁知齐延在此,本来就是为了等她,此时听到她的脚步声,很不给面子地直接将轮椅调了个头,两人看了个对眼。
温以菱尴尬地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呐呐道:“我刚刚就是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齐延并未点破她,只点了点头,答:“我什么都没有看。”
温以菱腹诽:明明就在看我的西瓜苗。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缓和下来了,温以菱想起自己来时,齐延正坐在灶房门口,便道:“你是不是想喝水?”
齐延一顿,然后颔首,说:“确实是有些渴。”
温以菱想了想,周叔和齐蒙现如今还在山上,齐渺渺刚刚去后山给他们送茶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因为自己风风火火地想养羊的缘故,家中倒是没有人来照顾齐延了,她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道:“他们还要过一会回来,我先帮你烧壶开水泡茶吧。”
话毕,便直接进了灶房,见锅炉上还烧着一壶开水,便扭头问屋外的齐延:“茶是送到书房还是卧房?”
齐延开口:“就在这里吧。”说话时,他自己推着轮椅进了灶房。
温以菱听后,也没多想,橱柜中泡茶的用具一应俱全,她熟门熟路地开始动起手来。
齐延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良久后,歉意地说道:“这几天……我的情绪有些糟糕。”
温以菱不甚在意的模样:“我看出来了,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嘛,人之常情。”
齐延一怔:“你不生气?”
温以菱奇怪地瞟他一眼,道:“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一个人能永远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那就不算人,而是神仙了。我是个普通人,我自己都做不到,自然不会用这样的要求来苛责你,何况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温以菱想起了一回事,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明天便多作几幅画,我就开心了。”
齐延自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过了一会,他又道:“你之前不是说吟诗作画只是为了供人消遣玩乐吗?”
温以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撅着嘴道:“我说你这几天为何死活不肯动笔,原来是因为我的这句话,你这气性可真大!”
齐延沉默,他知道自己并非仅仅只是因为那句话,可要他说清楚究竟是为何,他又说不明白。只记得这几日,他的心中有许多情绪通通糅杂在一处,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明。
温以菱看他不说话,生怕他又钻牛角尖了,忙出言哄了几句:“消遣玩乐也是人活一世,必不可能少的。你看看我,每天早出晚归,要是回来时不能观赏到你的新作,晚上都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