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煞神展眉,诸事不宜 - 岁陈楠下 - 游瓷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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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煞神展眉,诸事不宜

第1章煞神展眉,诸事不宜

——

多年后,旧派陈家倒台的那个冬天,内地下了千禧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北部三分之二以上的区域被暴雪封锁,受邀而来参加科技峰会的几家台商被困在了莱城,晚宴之后,又应主办方的安排在市郊附近的崧泊公馆下榻。

这里是陈家的产业,不过只属于现在那位年轻的陈先生、峰会主办方之一,而非荣光已逝的陈氏。

本地频道的晚间新闻里播放着陈家老宅被查的画面,大门敞开,模糊的警灯在大雪纷飞里闪烁,镜头里一个人也没有,但那座气派宅院的每一间窗户都亮着灯。

众人喝过茶,有人提议去外面转转,赏一赏雪。

公馆后园是一片非常大的苏式园林造景,他们就是在那里遇见了那个年轻人,对方披着一件款式明显偏大的羊绒大衣,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只从侧脸看过去,明晰的轮廓映着灯影雪景,气质非常静谧。

年轻人的表情相当温和,在察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回过头去冲他们笑了一笑。

“晚上好。”年轻人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从这里过去,前面有新开的腊梅花,大家可以折一些带走。”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看来这里的主人同样浪漫而慷慨。

几人离去的时候,又转头远远望了年轻人一眼,忽然想起来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他身上那件衣服很眼熟。

——今晚的宴会上,那位陈先生穿的似乎正是这件大衣,前襟那枚孔雀羽造型的祖母绿胸针绝无仅有,很好辨认。

·

莱城曾有过最风起云涌的四十年,这里地处内陆,离海却很近,北上的春风吹过来的时候,遍地争奇斗艳,甚至一度演变为竞逐厮杀。

所谓商海浮沉,有浮上来成功靠岸的,就有沉下去永不出头的,满盘皆输沦为了其他人的牺牲品,也是常事。

不过几十年过去,一切尘埃落定,当初那些争风斗浪的年轻人早就到了坐在一起看笑喝茶的年纪,众多往事恩怨被掩入茶盏,各人心知肚明,再不被提起。

一棵树最稳固的根基所在,便是深埋于泥土里的盘根错节,明面上再风平浪静,底下彼此也是交缠不分,哪怕拔掉一根,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没人会全身而退。因此莱城的这几家多年来此消彼长,反而稳定了原本的局面。

只不过偶尔也有横生的意外,比如近年来横刀杀出的商界新秀、陈家的养子,陈稚楠。

从来没有人想过,陈家会糊涂到把数十年的家业交付给一个外人,尤其是在本家后继有人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揣测为走投无路,或是内部出了问题。

但当初陈家家主的这个决定的确在莱城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拼了命想看清这个养子是怎样一个人,只是等他们真的挤上前来,已经是在领教到陈稚楠手段的一个月以后。

陈家的风格一向超前而大胆,这个决定也是同样,并且大获成功,在流言蜚语动摇自家根本之前,就让这个半路而来的养子一举出手,镇住了场面。

至此,其他人才明白,陈家为什么会放心选择这个养子。他和现任老家主年轻时的做派一模一样,甚至要更为疯狂。

因而有人揣测,这个陈稚楠或许就是哪里认回来的私生子,眉眼间的确有那么几分相似。但大多是无稽之谈,陈家从未回应过什么,闻风而动的众人最后也潦草而散。

关于陈稚楠的传闻从未断过,莱城那些二代名流们的风月场上总要有谈资,最近被热议的一件,是他似乎在找什么人。

……

一场暴雨下得突如其来,云栈山公墓正在举办送别仪式,寄鹤堂里人声嘈嘈,挤满了衣着肃穆的吊唁宾客,大多是黑白的衣裳,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不怎么吵闹,被外面的清冷雨景一衬,气氛又更加灰暗了几分。

灵台上的遗像,为这里贡献了最愉快的一张表情。

一个戴孝的男人走上前去,哭得涕泗横流,伸手去擦拭相框:“爸……”

周围人低声去劝他,叫他节哀,振作起来,之后还要靠他做主家里的生意。

这时候外面又走进来一群人,前呼后拥,很不客气地迈入了寄鹤堂。被簇拥在中间那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神色冷峻,胸口别了一朵白花,手中还抱着束白菊,外面下着雨,可他身上一点儿都没湿。

刚才还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看到来人,眼里顿时燃起仇恨的火光,不顾其他人的搀扶,猛地一挣而起,发了疯似的往年轻人面前冲:“陈稚楠,你个畜生!是你逼死我爸的,我他妈要你偿命!”

保镖已经先一步拦住了男人,牢牢按住他的肩膀,陈稚楠擡了下手,叫保镖把人放开:“死者为大,我们是来吊唁的,不要在人家灵前给后代难堪。”

“你少假惺惺了陈稚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爸能被你逼得跳楼自杀吗!”男人歇斯底里道,“我们陈家招来你这个祸害,算是八辈子天打雷劈、家门不幸!你要把我们全家都逼死啊!”

陈稚楠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在保镖的挡护下走到了供台前,将手中的花束放上去。

旁边主事的不动声色,递过来一把香,陈稚楠点燃后低头合掌祭拜,对周围那些恨不得化成钉子刺穿他的目光无动于衷。

他长相本就俊美惊人,然而被杀伐之相冲淡,唇角微翘却不带半点笑意,这样安静地垂目而立时,竟然生出几分若有似无的慈悲,被人戏谑作煞神展眉,诸事不宜。

做完这一切,陈稚楠才转过头对主事说道:“陈董身体不好,又不能长途走动,就由我代为过来一趟。白事的钱不用陈哲家自己出,办完事之后把总账给我过一下,我转交给陈董。”

“好。”主事的也是陈家人,虽然是旁支,但说话还算一言九鼎,“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什么误会,等下寻个空,彼此敞亮说话。”

“不必了,我今天是抽空过来,陈哲在董事会里留下的一些工作,我还得一一处理。”

陈稚楠有条不紊地说着,几句话之间,就把主导权拿到了自己手里,“舆论也不用担心,陈哲总这些年为集团做的贡献,陈董那边清清楚楚,无论是后续的股权转让还是人事变动,集团都会给安排好。”

简单交谈了几句,陈稚楠就要动身离开,出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骂声,让人带进去的那些东西又被丢了出来。

刚才戴孝的男人,也就是陈哲的儿子快步追上他,怒不可遏地骂:“猫哭耗子假慈悲,看你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呸!你以为老爷子器重你,你就是个什么东西了?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被用完一脚踹了,老子弄死你狗日的!”

陈稚楠闻言顿住脚步,擡了擡嘴角,又转身折回到男人身边,微微俯身看着对方,说道:“公司账上一共查出两亿三千万的亏空,六千万的发票开具作假,集团审计现在还在公司会议室里。怎么,陈哲总生前算不清的账,你替他理吗?”

男人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后退了两步:“你放屁,我爸他……”

他话说到一半,却猛地意识到什么——今天的葬礼,他母亲家那边的很多亲戚都没有到场,实际上那些人已经失去消息很久了,大多是曾经和陈氏旗下几家公司来往十分密切的律所、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

对面步步紧逼、次次杀招,更何况确实存在那么多填不上的窟窿,难怪他父亲会选择跳楼一死了之。

男人忽然想到了一个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那就是陈稚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全是靠个人的野心了。集团审计来得猝不及防,不可能没有陈老爷子的授意。

难怪葬礼上主事的态度暧昧摇摆,难怪在场的那么多自家人,却没有几个和自己一样对陈稚楠义愤填膺,反而沉默不语。

从今往后,陈稚楠才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而他——什么陈哲总的儿子,如今不过落水的狗,不被落井下石就是万幸了。

陈稚楠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身旁的保镖撑开一把黑伞,护着他走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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