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半小时前,路瑾严裹着一身寒风推开了酒吧的玻璃门。
他来的次数其实不多，但柜台的调酒师却对这张脸印象颇深，看到他往自己这过来后眉开眼笑地问候了一句：“您好，要喝点什么？”
“龙舌兰。”
“要加冰吗？”没有更多的描述,调酒师上下扫了一遍来客,感觉他的气质不像是会来买醉的样子。
“纯饮。”路瑾严擡眼,然后和面前那道探究的目光对上，对方偷看被发现，十分识相地收回了视线，回头给自己拿酒去了。
按理说来酒吧的人不论或小酌或豪饮，都是为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放纵享受一番,很少会有他这种冷冰冰的板正气质,然而就在调酒师拿酒的间隙，他注意到周围至少有五桌人的视线往他那位客人身上投射过来过。
有时候在某些特定场合,看起来生人勿近的特质反而会成为某种诱人着迷的吸引力。
视线中心的主角对此视若无睹,吧台上方一排吊灯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侧投下暖色的光,透出睫毛上挂着的没卸干净的闪粉。
“啧。”调酒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拿来了酒，放到路瑾严手边后又意味不明地来了句,“就在这喝？”
感觉到面前人比之前刻意压低了三分的嗓音，路瑾严仍旧无动于衷,又或者说他今天晚上不想对外界再倾注一丝注意力。
他眼都不擡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往杯子里倒酒。
第一杯,他先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
调酒师没想到他是这个喝法，愣怔了一瞬。
纯饮烈酒喝多了很容易醉，这家店的纯龙舌兰质量不能说多好,虽然味道浓郁，但喝进去的第一口是呛人的。
他连喝了三杯后，口腔和喉咙中终于后知后觉地产生一阵灼烧感，身体的警报拉响提醒他别再这么喝下去，杯子在手里转了几瞬，就这个停顿的节点，被面前人捕捉到了。
“帅哥，失恋了？”
这家酒吧位置偏僻，平常接待的客人不算很多，吧台内放着舒缓的慢摇歌曲，暧昧模糊的女声哼唱仿佛某种鼓励，让调酒师凑近了面前那张俊朗的脸，不由自主地搭讪了一句。
路瑾严没理他，垂着眼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无视其实很难界定态度，有时候是明确的拒绝，有时候则是暧昧的默认。
来客的长相和身形很优越，调酒师确信就算自己不上前搭话，今天晚上也少不了会有其他的omega或beta源源不断地凑过来邀请眼前人喝上一杯。
“刚分手吗？要不要我陪你喝两杯？”
他听见自己出于不甘又往前走近了一点，胳膊搁在吧台前端，距离路瑾严搭在酒瓶上的手指仅隔着几寸。
alpha还是beta呢，再靠近些应该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路瑾严皱了皱眉，他喝酒习惯单机，尤其讨厌被人打断。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这个点还给他发消息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心情不甚好地拿出来摁开屏幕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扔到吧台上。
调酒师被他的动作一惊，然后笑道：“前女友吗？”
对方的锲而不舍已经快要蔓到脸上了，路瑾严正在给自己倒第六杯酒，刚倒到一半，手背突然被人复住了。
怀着这么千载难逢的帅哥摸到就是赚到、以后也不一定能见到了的心理，调酒师一咬牙心一横，索性直接伸出手碰向了那只随意搁在吧台上的手腕，腕骨凸出，皮肤薄而苍白，搭配酸枝木磨出的珠串有种和本人如出一辙的清冷感，在此时的氛围下却并不显得违和，反而更像是一种令人心痒的催化剂。
酒精没带来致醉的效果，但还是削减了一部分路瑾严的反应能力和注意力，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触碰，他的脑子里还在因为刚刚看到的消息烦心，指尖刚动了动，耳边蓦地传来一声因痛而发出的惊呼。
几秒前的调酒师全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顾客身上，全神贯注地盘算着要怎么拉近和面前人的距离，没注意到在他问出那句话的前一秒，酒吧的大门刚从外面被人打开，正好看到他占人便宜的全过程。
他低着头，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把攥住，以为面前的帅哥终于要拒绝自己了，结果下一秒腕部传来一阵拉扯的剧痛，仿佛马上就会听到骨头错位的咔擦声。
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迟迟不松，他战战兢兢地擡起头，然后对上了一张陌生但极度漂亮的脸。
许湛盯着柜台后的调酒师，脸上挂着面对外人时一贯的笑容，灿烂、明媚：“不是前女友。”
调酒师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力道在渐渐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的手腕给掰折。
他是谁？
他什么时候来的？
慌乱外化到表面，就变成了哆嗦。
他身旁的路瑾严对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没有任何表示，低头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酒——这次没有一饮而尽了。
喝到剩个杯底的时候，路瑾严开口了，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松手。”
来人对于他给的命令意外地乖巧顺从，力道随着话音落下而放开，调酒师迅速收回手，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直到撞上身后的酒柜。
他看见那个长了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的恐怖分子低头搂住了喝酒帅哥的肩膀，然后凑到人脸侧亲昵地放软声音道：“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嗯？”
十足十的伴侣姿态，仿佛在维护他的战利品。
调酒师现在只想跟老板打电话请假立刻下班，一刻都不敢多呆，径直转身绕过酒柜迅速离开了。
等到人走了，许湛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捧着人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声音放得软软的像在撒娇，眼神却直勾勾的：“为什么他这么碰你，你都没有反应？”
但路瑾严垂眼不看他，手上还在给自己倒龙舌兰，金棕色的液体流淌到一半硬生生地止住——他捏着杯壁的手指被人按住了，不得不停下动作，擡起眼对上那对一直专注盯着自己的眼睛。
许湛等路瑾严开口和自己说些什么，但片刻过去只有寂静的沉默，他等不到想听的声音，视线交缠片刻后渐渐歪了心思，偏头慢慢凑向那双紧闭着的嘴唇，手上慢慢扣住那人的手指。
嘴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是要索吻的意思。
一直到唇上已经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触感，仿佛下一秒唇瓣就会被衔住时，路瑾严突然侧过了脸，另一只没被握着的手伸出来隔在两人之间。
许湛以为快成功的时候冷不丁被拒绝，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迷离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