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五十二、冬天
“手术？”
“他在脖子后面装了个阻断器，您给看看。”
斯槐这下是真意外了，原来覃峥一直惦记着阻断器这事儿。覃峥估计也知道没提前跟他打招呼，要挨骂，赶紧牵着他的手，小声说：“你回去再收拾我。”
斯槐只好起身脱外套，他今天还穿了件高领毛衣，覃峥站在他身后，把毛衣往下拉，露出后颈。
秦昭随手拿起一支小巧的手电筒，看了几秒就收回手：“只有一道疤，也看不出什么，有病历和术后复查情况说明吗？”
他习惯性把手电揣兜，动了动发现没地方可揣，才意识到自己把白大褂脱了：“信息阻断手术我了解不多，国内可参考的实例也较少，北边几个国家的技术倒是很成熟，你这阻断器是国外进口？”
斯槐：“嗯，请的也是有经验的医生团队。”他把手术电子记录调出来给秦昭，秦昭靠在办公桌前仔细翻阅，他神情肃穆，看得斯槐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秦昭看了好一阵，才把手机还给斯槐：“阻断器是通过物理手段抑制信息素的扩散，但并不能根除信息素的存在。目前看短期内对身体的影响不大，但据我所知，国内外还没有使用阻断器超过十年的案例，这也说明长期使用阻断器的危害性，别的不说，光是频繁在后颈处开刀就已经很冒风险。”
斯槐：“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衡量利弊，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秦昭疑惑：“信息素是我们分化之后身体的正常生理反应，你为什么想要阻断它呢？”
“如果不是身体指标达不到要求，恐怕我会直接切除腺体。”斯槐向秦昭提了个问题，
“秦叔叔，您也是omega，您在从事医学多年的工作中，有被歧视过吗？”
秦昭了然：“当然有，从读大学起，我就面对无数质疑，认为omega没有能力和条件进行复杂的医学活动。我年轻那会儿社会的偏见更严重，omega们被严格限制进入实验室的时间，理由是怕我们的信息素影响alpha们的情绪状态。工作以后我专攻针对omega的药物研究，哪怕是得到了学界权威的认可，也依然会被alpha专家们挑剔。”
“我也一样，我父亲一手建立起巨大的商业帝国，可我偏偏是个omega，在这之前没有人认为omega可以继承家业，在‘正常情况’，为omega挑选一个合适的alpha才是常规选择。我要想顺利地接过偌大的公司，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omega身份。”
秦昭淡笑道：“这样看来，你不像是会找alpha结婚，还未婚先孕的人。”
秦昭并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理由，覃峥第一反应就是找理由遮掩：“那不是命中注定遇上我了么，是吧？”
其实覃峥这么说也没错，斯槐认同：“凡事都有例外，覃峥就是我的例外。”
斯槐只是说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不知道他这话落在覃峥耳中有多感动，他从不向覃峥轻言喜欢，一句例外就已经让覃峥心满意足。
秦昭含笑看着两个年轻人：“如果你确实需要维持现在的状态，等我抽空找文献资料了解一下，我们再进一步研究是否需要及时取出阻断器。我师姐的团队这几年也一直致力于低伤害甚至无伤害切除腺体的研究，最初目的是为腺体受损的omega提供帮助，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项技术就会成熟起来，而你做好了一切准备，依然决定要切掉腺体，再做手术也无妨。”
“我现在的确需要杜绝信息素给工作和生活带来的问题，不过未来……”斯槐望向覃峥，“未来，我期待着国家和社会对不同性别的人群会更加包容，omega的权益会得到保障、生活会更便利，那时，我想我愿意大方地接纳自己的omega身份。”
覃峥拉着斯槐的手不放：“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陪着你。”
“好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秦昭直起身，看了眼时间，“请你们吃医院食堂怎么样？”
秦昭特意带他们去了员工食堂，路上遇到同事：“秦医生好啊，哟，后面两个帅哥是？”
秦昭：“这是我儿子儿媳。”
同事惊讶地竖起大拇指：“您？您儿子儿媳？太般配了。”
秦昭温和地笑着：“谢谢。”
覃峥端着餐盘和斯槐并排坐到对面，他抽出筷子递给秦昭：“其实这次来，还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我们俩的事，我想请您跟我一块儿回家告诉爷爷和我爸。”覃峥虽然自信覃学平和覃仕焜不会对斯槐提出什么意见，但他估摸着就瞒着家里未婚生女这事儿，也得让覃学平好好收拾他一顿，他心里有人这事儿也没告诉过老头儿，覃学平这几年催他结婚他总是想办法敷衍搪塞，到时候他还得指着秦昭帮他说两句好话，毕竟秦昭在那父子俩面前还是很有面子的。
秦昭一眼看穿覃峥心里的小九九：“你这是想让我帮你说好话？”
覃峥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挨揍么。”
斯槐大惊：“你爷爷要打人？”他想，不愧是当代战神，星辉国第一铁血将军。
秦昭：“怎么会？他爷爷很温柔的。”覃峥回想起老头儿平时板着脸，时不时就朝覃仕焜发脾气的画面，实在无法把他和温柔联系到一起。
“总之，您到时候帮我搂着点儿，他不打我，我也怕这‘天降惊喜’吓着老头儿。”
斯槐小声吐槽：“别是天降惊吓就行。”他当年赶回斯家告诉容桉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容桉可是又惊又气，吓得够呛。
秦昭陪斯槐和覃峥又坐了一会儿，窗外天色暗下来，秦昭还要去实验室。他现在白天在医院院区，晚上回实验室，着实是忙得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秦昭把人送到大门口，刚一到室外，风就铺天盖地地卷到人身上，覃峥敞开大衣把斯槐一整个裹进怀里，秦昭往前走了两步：“我拿件外套给斯槐。”
“不用，多走几步就到停车场了。”覃峥转头，“太冷了，您回去吧。”
秦昭站在风口，冲他们挥挥手：“快去吧。”
覃峥在寒风中和母亲对望，彼此点点头。覃峥护着斯槐往前走，大衣并不真的大，哪能裹得住人，两个人这么挨着走得踉踉跄跄，斯槐把衣服拉紧，索性快跑两步：“走走走，赶紧上车。”
大风呼啸着穿过停车场，树枝上还有不少欲落未落的叶子，估计今夜之后叶子就会落光，真正的冬天来了。
天星城的寒冬来得阒然，南方各区的气温还迟迟未降，井山的铀矿开采工作准备到位，斯槐和夜枭敲定合同的细节，由斯槐方提供技术和设备，夜枭方提供劳动力，在山里正式开挖。
一旦开始动工，想必瞒不住驻扎在此的部队，夜枭干脆提前放了消息出去，星辉国内部藏有丰富的铀矿资源，这一发现不仅令国内震惊，甚至让几个临国也开始警惕。
井山山脉横跨九方、十方两区，两区政府连同井山市政府宣布与夜枭方签订铀矿开采协议，夜枭拿着协议当尚方宝剑，完全无视总府发出的数道禁令，官方新闻发言人公开谴责夜枭私吞铀矿的行为。
迷情岛脱离总府实际管控多年，怎么可能因为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难就对总府俯首称臣？更何况如今的总府，总理事长闭门不出，各部门人心惶惶，忐忑等待下一年大选。根据民意，都猜测方鸣笙获选是大势所趋，有头脑的已经暗地表态递上投名状，程璋派系的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方鸣笙上位后会如何清算他们。
总府内部都一团乱麻，哪里还有真的精力去管夜枭挖不挖矿？唯一值得关注的是朱醒的动向，而据夜枭的消息，南部军区并没有任何调动迹象，朱醒本人也和程璋一样闭门不出。
斯槐闷声赚大钱，加大力度砸钱为方鸣笙造势。到了年底，各地各行业都在总结一年成果，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方鸣笙的宣讲活动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几乎踏遍了十区各大知名城市。周金发集团和程璋终于睡醒了似的，同样开始大肆联合各区大本营商业财团和媒体为程璋做宣传。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周金发集团还活得好好的，即便在商业竞争上被思岳集团压了一头，和程璋多年来联动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很快他们就煽动起了一大波舆论给方鸣笙泼脏水。
两边舆论大战开打，在冷冬打得热火朝天，网上水军、网民更是直接上升到了骂战和人身攻击，看似谁都占理又谁都不占理，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水越搅越浑，对程璋一方越有利，而他们的声势浩大，翻开来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斯槐只负责出钱，又不会真的亲自下场跟水军打嘴炮。年末事多又杂，斯槐几乎快住在公司里，覃峥连着几天收到斯槐的消息说加班不用等他吃饭，最后坐不住了，领着斯遇直奔斯槐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