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劫难(下)
9劫难(下)
开阳是个边陲小镇,因为地处偏僻,隔在荒山之外,虽然算是景国界内,但是就连景国人自己都已经把这个小地方忽略了去。县内居住的,许多是与蛮荒异族通婚的中原人,从服饰打扮到饮食习惯都已经与普通的景国人不大一样了。
也正因为这地方偏僻,又是在荒山里头的一个小地方,所以也没有被景炎两国的战火波及到,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只是陆景彦想要找个普通的医馆,却寻遍了整个小镇子,也只找到一个土族的巫医。
那巫医长得还颇为清俊,就是打扮的怪异了点,头发上系著红色珠串,身穿著画了符文的麻布长袍,身上还挂了乱七八糟的果核串成串子做成的饰物,腰间缠了一串铜铃,走起路来叮当乱响。
他见陆景彦怀里抱著个伤者放在土炕上,也不管是个什么病,直接就先焚了一道符水在一口粗瓷大碗里。然后含下一大口符水,凑近了洛重熙跟前,就要一口喷出来……
陆景彦见他这样,哪里容他靠近自己金尊玉贵的主上,直接迅速反手,把他嘴给掩住了,拖著向后走了两大步,确认那水不会喷到洛重熙身上,才停住了动作。
那巫医,原本是含著一口符水正要喷出去,结果,被陆景彦反手捂住,一口符水没有来得及喷,全咽到了自己肚子里……
“你、你究竟是不是来求医的?”喝了一大口脏水,巫医大人面色十分不好看。
“是。”陆景彦点头。
“那你做什么要拦著我?我要先喷了符水,之后才能给他做法驱逐病魔啊!”巫医说著,就从身上挂著什物里取出一个纸浆的鬼面具遮在脸上,一边比划一边说。
陆景彦看著这位巫医,已经开始觉得头疼了。
“他身上没有什么病魔,他只是受伤中毒。”
“中毒?”巫医一听,表情严肃了几分,收起了鬼面具。“在哪里?让我瞧瞧。”
虽然觉得这个人十有八九是看了也无用,何况他也不愿意让人随便看洛重熙的身体,只是,病急乱投医,总不能不治。陆景彦心下叹了口气,缓缓掀开洛重熙衣裳襟口,那箭伤处他已经简单包扎过,于是慢慢揭开布条,裸露出始终缓缓渗血的伤口。
那巫医一见了伤口,便眼睛瞪得滚圆,指尖凑上去,沾了一点点洛重熙的血,用舌尖舔了舔。“坏了坏了!这是蛇毒!”
“你认得这毒?”
“认倒是认得……不过这个毒,现在也不多见了。”巫医摇头晃脑的说道“从这开阳镇出去,外头便全是数不清的大荒山,藤蔓杂草多的地方,什么蛇虫都养得出来。他身上中的这个,是一种红蛇的毒液,毒很厉害,从前经常会伤人命的。咬一口,就全身不能动,过不上片刻,就神志不清,一天之内必死。现在几乎都已经找不到这种蛇了……你是怎么帮他解毒的,居然撑到现在他都还活著?”
“我给他吸出了伤口的毒,又用内力把大部分毒逼了出来,但是显然还不够,他身体里还……”陆景彦听巫医说这毒极为厉害,身上的血液都瞬间冷了下来“你有什么方法能把剩余的毒都解了?”
“我……我只是认得这是红蛇的毒,解可不会解。不过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也撑不了太久。”
“你不是大夫吗?”陆景彦看他那样子,实在很难保持儒雅风度“难道寻常的时候就没人被蛇咬伤了送到你这里?”
“可我是巫医啊,这种毒,别说是我,就是那皇宫里头的御医,也解不了的吧!”那巫医大人歪头想想“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蛇,厉害的很,被蛇咬伤了,来不及送到我这里,人就已经死了,哪里需要我来解毒呢。我这里的病人,都是只要跳跳送神舞,病就自然好了。”他说著,又带回面具,凑过去对陆景彦说“要不,我点上火把,也给他跳一跳,说不定,这毒,自己就没了呢!你放心,跳不好,我不收钱。”
陆景彦无话可说,便只好什么也不说,只半跪在土炕边上,把手贴在洛重熙仍旧滚烫的前额,贴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再忍耐一会儿,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相信我……求你了……”
他说完,便又重新抱起洛重熙,就要往外走。
“这镇上,有没有卖马的?”临去之前,他问巫医。
“没有……”巫医摇头“这地方全是山路,车马进出不方便,马在深山里跑一圈,全身都得被荆刺扎坏了。有钱买马,还不如买头猪,杀了炖肉吃,多解馋啊……”巫医说著,仿佛口水就要滴下来似的。
陆景彦懒得听他废话,便沉默的走了。
结果才迈出了门槛,巫医大人又追的上来。
“哎呀,别走别走。让我想想。”他说著,转身跑去院子里,在一堆破烂的瓶瓶罐罐里头找了一只小瓶子出来。“把这个给他涂到伤口,是清热的,或者能缓缓那毒发的时间。”
陆景彦一听,立即停下脚步“当真有用?”
“呃……这个,有用没用的,反正先用了再说吧!”巫医当下又去拿了个捣草药用的罐子,把几种新鲜草叶捣碎,又加入了先前那小瓶子里的黑色药汁。搅成墨绿色的糊糊拿了过来。
陆景彦把洛重熙又放回到土炕上,解开衣襟,亲自将那药糊小心翼翼涂在洛重熙伤口之处。
涂完之后,又重新将伤口裹得平整,把衣襟系好,最后才取了些钱放在木桌上,对那巫医说道“多谢了,希望这药能管些用处。”
巫医坐在一旁的矮木凳上,想来想去,最后说道:“要不然,你去带他找我师父看看吧!虽然那老头子性格古怪讨人厌。但是,医术却是真的不错,说不定能救他的命。否则,这种蛇毒,便是无人可解了。”
“你师父住在何处?”
巫医把手往远处一指:“从这里一直往西南去,大约走半天的路程,就有一座最高的山,叫岐黄山。我师父就住那山顶的雪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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