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有时候我知道齐寻要说什么，但我假装听不出来。我想，他也应该时刻谨记，我是一只蟑螂，而他还是人类——颜檀的实习记录

虽然说着难吃，齐寻还是在颜檀吃饱以后将那些菜都吃进了嘴里。他弯着眼睛，一点不勉强地将锅底的配料也挑了出来，慢悠悠地吃进嘴里。

时刻盯着这边的服务员好几次想过来，犹犹豫豫半天又自个儿转起了圈圈。

齐寻倒了一小杯酸梅汁，问颜檀要不要喝。颜檀就从领口里探出脑袋，触须勾着边上的纽扣，她喝了一点，同样没滋没味。

酸梅汁有些稠，挂在她的口器上，颜檀擦了擦，没擦干，腿上也沾了些深紫色的液体，在白色的衬衫上划了几道浅浅的印迹。颜檀盯着那些划痕，许久才移开目光。

“好喝吗？”

“挺好喝的。”颜檀吃不了太多，又喝几口便钻回了口袋。

齐寻听到回答后很开心，说道，“我也觉得。”他一杯接一杯，将那打酸梅汁喝了个干干净净。

“45号桌有闹事吗？”

“没……他吃得很干净。”

齐寻吃完菜，喝完酸梅汁，又举着勺去喝火锅里的汤，喝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放下勺子。他捂了下自己的喉咙，缓慢地深呼吸着，在颜檀探出脑袋时眨了眨眼，“我好开心。”

颜檀：“……以后你可以常来。”

“你也会一起来吗？”

颜檀没说话，齐寻笑了笑，也不追着问，他将桌上的餐具摆齐，垃圾放在了底下的垃圾桶里，安静地付款出去。

他走后服务员带着经理过来，看见干干净净的锅和桌面愣了愣。

“花椒……生姜这些也吃了吗？”

“可能他很饿吧……”

“收拾一下吧，咦……？”经理指了指空了的酸梅汁瓶子，上面粘着道不显眼的标签。

浓缩液。

“对不起经理！我拿错了……不过那位客人怎么也全喝完了？”

“都来半年了怎么还犯这种错？先扣你五百块钱，我去查下他的电话，看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齐寻在外面慢吞吞地走，口袋里的手机自始至终安安静静躺着，他走累了就坐在公交车站的座椅上，看着路灯下晃晃悠悠的光影，跟颜檀聊起来，“你想不想坐公交车？”

“你想吗？”

“……想，”齐寻的脑袋靠在广告栏边的铝框上，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红，“我想和你做好多事。”

颜檀避了话头，说那坐会公交车吧。

齐寻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去路边还没关门的商店换了四枚硬币，又慢慢坐下，对着站牌认认真真看起来。

“你想先坐哪一路？”

颜檀对着人类的文字看了许久，听齐寻一字字念着车号与停靠站，说，“2路吧。”

齐寻嗓子有些哑，他捂着嘴轻轻咳了两下，翘起的睫毛愉悦地颤了颤，“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风中坐了差不多半小时，齐寻聊聊天聊聊地，路灯的光都随意扯了两句，话始终没停过，絮絮叨叨的字眼被远方投来的车灯照亮。

2号公交车到了。

齐寻投了四个币，司机见他身后空无一人，茫然地看了眼后视镜，身前同样空空荡荡。

“诶——小伙子，你钱给多了。”

齐寻在扶手处撑了下，说没多。

司机咽了口唾沫，想着这人应该是之前坐公交车忘投币这次一并补回来了吧。

应该……是这样的吧？他抖了抖，不敢再多想。

齐寻走走停停，坐到了最后一排。坐下去的瞬间，他便如失了所有力气般靠在椅背上，额头抵着一边的窗户。

车子启动后颜檀和齐寻都很安静，颜檀很少主动开口，基本是齐寻在说话。她迟迟没等到对方讲话，从口袋里伸出头，见齐寻闭着眼睛靠在边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如果她是人类。

如果她是人类，应该可以分辨出齐寻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即使他正处于睡梦中。

还好她没法分辨。

不然，颜檀想，不然她就要舍不得走了。

此时算得上半夜，车上人不多，有新上来的乘客走到最后一排，见那有人了又往前找了空座待着。公交车在终点站停了下来，司机准备锁车下班了，他从前走到后，看见那位投了四枚硬币的乘客正闭目靠着车窗，眉心微微皱着，瞧着很难受的样子。

他将人喊醒，说到站了。

齐寻就又一路扶着下了车。

这处是车站，齐寻站在入口处，手撑着栏杆，“我们……”

他顿了顿，“我们回家吧。”

颜檀说好。她没问齐寻的未竟之言是什么，怕他们俩都收不住场。

回去打了出租，齐寻小心地将颜檀放在了茶几上，一步步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