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命和报应
先去心理治疗的是严戥，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受心理治疗。在他大学期间，他在异国他乡陷入了对于自己性向的怀疑之中。
李凯文不理解为什么他从不恋爱。和他冷酷的外表不同，严戥不管是在社交的场合还是在学校里，他是一个非常乐于参与交流的领导者。
很多人都对他表现出兴趣，男女都有，但严戥不为所动。
李凯文和他关系不错，替自己倾慕严戥的朋友说过好话，严戥不咸不淡地把话堵回来。
某次严戥撞见他和他的男友亲热，李凯文事后向他提起，接着就自然而然地提起他性向的事情。
李凯文说：“我以前以为你是同性恋…现在我又不那么想。”
严戥笑道：“你太为我操心了。”
其实他自己也很茫然，严戥知道自己绝无和女人交往的想法。但男人…他同样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
在李凯文偶然知道了他的创伤之后，他建议严戥去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治疗的结果是严戥选择了做一个同性恋，他断断续续地有过几段，但严戥不觉得那算是恋爱，李凯文发现他的朋友无法投身亲密关系。
后来他们玩笑似的说过这段往事，严戥说心理治疗这样的方式太超前，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见他精神恹恹，他们为他求神拜佛做法，要将他的魂招回来。
严戥其实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童年。
那个时候他家境殷实、父母恩爱，他的房间在严家是视线最佳的位置。他的父母奢侈地将整个二层作为他的卧室，他有一个很大的游戏房，乐高和机械玩具整齐排列，多到需要佣人每天清理。
后来这个空间在他九岁那一年被全部拆除，改成后来的会客区。
宋敏华和严沛峰同进同出，事业上一开始是父亲主导权更多，渐渐的宋敏华显现了自己的商业天分，她开始不满于丈夫对自己的打压管制，她更相信自己的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裂缝也因此变大。
严戥是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变淡的，那个时候他太小了，以为父母只是冷战吵架，他很积极地充当中间沟通的桥梁，但收效甚微，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
实际上那个时候宋敏华已经发现了严沛峰出轨，她没有大吵大闹，比起情情爱爱，她有更重要的事业，但她同样是伤心的。
她开始不回家，严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九岁那年暑假，有一次他的象棋老师临时有事，严戥提前回家，他撞见自己的父亲在他的玩具房里和为他每天打扫房间的阿姨交媾在一起。
恶心的阴茎进出女人的阴道，房间里有很淡的腥味。那个夏天很热很热，蝉鸣混着女人的呻吟，严戥看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出大宅，在烈日地下呕吐昏厥。
高烧折磨了他整整一周，挂点滴和吃药都没有任何效果。毫无办法的严沛丰和宋敏华找来大师为他“驱邪”，恢复之后，他要求父母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拆掉他的玩具室，那些他花费了许多时间精力拼起来的模型被封存进严家不知道哪一个角落，再也没有重见天日。
连带着从前的严戥也一并消失。
在他年岁渐长的同时，他意识到他的父母之间感情不再，严戥并不过问，他的沉默像是默许父母分开，那之后，他们的家庭分崩离析，他的父母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情人，他的父亲甚至和那个女人组建了新的家庭，他们的儿子出生了。
他们不会缺席家人团圆的节日，严家从上一辈开始就有定期进行家宴的规矩，清明、中秋、年三十，这些日子他的父母不会缺席。
他端午出生，在他父母感情和睦的时候，端午家里会为他庆生，但严戥后来拒绝这样的仪式，因为他的父母和他的叔伯姑嫂没有两样，严戥感受不到任何诞生的意义和愉悦。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长大了。
严戥十六岁那年，那个女人的孩子六岁，严戥听到她再次怀孕的传言，他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但他没有想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会突然又出现在他的房间，她变得丰腴富态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指着墙上的字画对一旁的儿子说着：“这是你哥哥写的，厉不厉害？你以后…”
严戥打断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想到那个隆起的肚子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就让严戥作呕。十六岁的他已经高出那个女人一个头，他冷漠地散发敌意，对方错愕地低下头，拉住一旁好奇的严铮：“对不起少爷…我现在就走。”
“我没有什么弟弟，烦请您以后与我划清边界。”严戥厌烦地看了严铮一眼，他把球包甩到地上，“出去吧，不要再随便进我的房间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女人大惊失色，女人的直觉让她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一定看到了什么，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严铮只有六岁，他常常听闻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母亲将他描绘成厉害的大人，但严戥对他的母亲很坏，严戥比他们更先一步离开，他走到楼梯口，严铮横冲直撞跑过去对他大叫：“你不许欺负我妈妈！爸爸说不可以欺负妈妈！”
严戥顿下脚步回过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父亲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他和这个孩子更亲密。
那个女人跑过来捂住严铮的嘴，仍然不断地重复那三个字，她说对不起，严戥，阿姨不是故意的。
面前的女人肚子像个圆圆的西瓜，怀孕让她浑身有一股令人作呕的乳香，他的目光向下移，落在她的长裙上，严戥的目光直白到令人畏惧，作为一位母亲的羞耻感立刻将她击溃，严铮见状，伸手要打严戥。
他面色微变，不怒自威，严铮临阵退缩脚下打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严戥下意识将他接住了，但那个女人急切地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却无法稳住重心，为了接住严铮、严戥错开身，他是碰到了那个女人的，但没有接住她。
严戥眼睁睁看着她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女人痛苦的呻吟和小孩的哭泣充斥在严戥耳边，他愣愣地看了几分钟，直到惊动家里的其他人。
严戥高高地站在楼梯上，他神色冷漠地一动不动。盛夏的午后，家里的司机在放假，管家去联系了家庭医生，严戥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眼看着她的身下被血染红，他害怕的同时又极力告诉自己这与他无关，这不是他的错，严戥觉得一切都有因果，这是她的命运。
他逼迫自己冷漠，逼迫自己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女人，看到她痛到无法呼吸紧闭着双眼的模样和在他的父亲身下的样子别无二致，严戥头晕目眩地想要吐。
因为受伤严重，她的孩子是直接在家里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手掌大小已经成型的一个胚胎，像一个可怕的、恶心的外星人。
那对母子被严沛峰接走，楼梯间的血液被擦干净，严戥自始至终都很平淡，一条生命在他眼前逝去，但严戥十分漠然。
严沛峰无法责备自己的孩子，他没有那样的资格。严戥冷漠、心肠硬，只有他自己知道午夜噩梦溯洄，他会在浴室吐到双目猩红。
他的心病缠绕着他整整十余年，直到他遇见陈点。
他们交往结婚，陈点怀孕流产。
严戥觉得这是他的命和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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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在端午节这天写到严戥小时候的事情了，虽然不是啥好事🥸
生日快乐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