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25第二十五章
◎木雕◎
广济寺后院客堂依山而造,共有屋舍二十余间,十分冷静清幽。僧人将肖家人带到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再三嘱咐不可乱走。这才出去给她们安排茶水吃食。
肖秀邻四处打量一圈,从窗口望出去,见四周屋舍掩映在树木之间,露出飞檐翘角,铁马叮当,不由感叹一句,“此处景色雅致。”
肖如梦扶了扶发上的芍药花,道:“是还不错,在这附近找找,好过比在外面白耗力气。”
肖秀邻揶揄道:“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想得到。”
正说话间,两个小沙弥端着茶水和糕饼果子进来。
肖秀邻见这两人年纪小,悄悄使了个眼色,婢女就向小沙弥套起话来,问他们最近寺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
小沙弥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只说这两日来上香的人比平日多,其他的一概不知。
肖稚鱼见婢女问不出什么,提醒道:“六姐,这里的师父心善,再多添些香油钱罢。”
肖如梦看了一眼过来。
肖秀邻略想了想,道:“说的对,是该添一些。”
小沙弥生性单纯,见肖家人举止穿着就知道香油钱不会少,高兴的领着婢女出门。
屋中再无外人,肖秀邻笑着对肖稚鱼道:“还好带着你来。”
三人方才在寺里走累了,喝热茶吃些糕点垫肚子,又叫婢女几个分了去吃。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婢女回来,将刚才出去一路走过哪里,见着什么都一一说出来。肖秀邻听说有个堂屋院子关着门,路过的时候小沙弥还有意放轻脚步,她眼睛一亮道:“这就对了。”
她理了鬓发,t补了口脂,站起身随口道:“屋里闷,我出去走走。”
肖如梦抿着唇笑了下,也没在意。
肖稚鱼撚着一块素饼小口吃着,见肖如梦坐着没动,她略感意外地看去一眼。
肖如梦道:“看什么?以为我要和她一起去?”
在家中,肖稚鱼和肖秀邻姐妹走动的多些,和肖如梦还没怎么说过话,听姐妹间议论也知她脾气说话都有些特别。
“六姐不是冲着机缘来的?”肖稚鱼道。
“什么机缘,不过是族里长辈的痴心妄想,”肖如梦放下茗碗,朝窗外望了一眼,目光淡淡的,“再说以家中现在的光景,攀上了族里蹭着好姻亲能得些好处,我却落什么好?难道日日看别人脸色,做低伏小也算好?”
肖稚鱼微怔。
肖如梦扭过头来,忽然道:“我知道父亲管家时得罪不少人,你们兄妹不也厌憎他,这么多年不肯回来。如今他不在了,族里没人说他好,我那几位兄长,只懂吃喝玩乐,正事上半点靠不住,我真去攀高枝,还要担心他们多了依仗行事无所顾忌,反过来连累我,这种日子想想都累的慌。”
肖稚鱼万分意外,出来时听她说广济寺是和三伯父谈了条件,还以为她是寻了个借口,现在一听倒是真的。
肖如梦身后婢女听着有些着急,道:“梦娘,幺娘还小呢,说这些做什么。”
肖如梦不在意道:“有什么关系,家中谁不知道我说话难听,便是有人背后说嘴我也不怕。”说着,笑着看向肖稚鱼,“怎么不吭声,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听的懂,不是八妹那样自作聪明的。”
肖稚鱼眨了眨眼,不去接这话,问道:“那京兆沈郎呢?”
肖如梦噗嗤笑出声来,“八妹告诉你的?”
不等肖稚鱼回答,她道:“不过才见过一面,他长什么样我都记不清了。”
听她口气冷淡,提起沈玄也无半点波动,不像是怀春少女,更没有肖秀邻所说的情根深种。
肖稚鱼想了想,有些明白过来,盈盈笑道:“原来六姐同大家玩笑呢。”
她心想:六姐从长安回来的时候,二伯父病故,兄长不得力,若叫人随便安排了婚事才是冤枉,她将沈玄擡了出来为难长辈,也是为了谈婚论嫁上争取更多挑选转圜的余地。
肖如梦嘴角含笑,看了她一眼,突然冒出一句话,“我就知道你心眼多,能明白的。”
肖稚鱼轻咳一声,低头喝茶。
肖如梦轻哂道:“是夸你呢,谁没点心眼,多点才活的好。记着以后可别犯傻,什么家族兴旺啊兄弟前程的,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还是先顾着自己畅快。”
婢女急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道:“娘子吃了好几块糕,都是不易克化的,还是出去散散的好。”
肖如梦刚才一时口快,这时也觉得有些不妥,放下茗碗起身,留下个婢女照顾肖稚鱼,自己则出门去了。
屋中一下子就静下来,肖稚鱼今日出来没带潮落,眼下跟着的婢女还是肖秀邻身边的,名叫鹊喜,她给肖稚鱼添了杯热茶,道:“六娘子真是胆大,什么都敢说。”
肖稚鱼笑道:“六姐是同我说笑呢,可不能真放心上。”
鹊喜点头,附和一声,拿帕子来给肖稚鱼擦手,给她理了理衣裳,问她是不是要一次茅房。出来的时间久了,肖稚鱼又喝了好几杯茶,便带着婢女出门。后院中并无闲人,草木繁盛,两人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什么人,便是肖秀邻和肖如梦也不见踪影。
从茅房出来,从原路返回,路上却见后院桃花开了,枝头一簇簇粉白鲜嫩,娇艳可爱。肖稚鱼停下,擡头赏花,鹊喜道:“我给幺娘攀折两支?”
“到底是佛门清净地……”肖稚鱼悠悠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了一眼,道,“要折就快些,莫让人瞧见。”
鹊喜捂着嘴险些笑出声,她几步上前,正要寻一支开得最艳的,脚下忽然踢到什么,扑的一下摔倒在地。肖稚鱼朝她脚下看去,有一截木头露在草丛里。鹊喜捡起来,只见这是个仕女木雕,发髻高耸,鼻端面正,是个娟丽无双的美人,只是除了面容,其他地方却雕的并不精细。鹊喜将木雕拿给肖稚鱼看,“这可是上好的黄花梨,这么一块也不算小了,怎么就雕得如此粗糙。”
肖稚鱼轻轻摇头,“放回去吧。”
鹊喜将木雕放了回去,伸手去折桃花,只见有一枝粉白匀称的花枝,就在踮脚往上还差着一点的位置。她干脆踩在木雕身上往上一够,将花折了一小枝下来。此时却听身后有道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肖稚鱼回头,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已风一般卷过来,冲到树下,擡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贱人。”
鹊喜“啊”的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脸满面惊色。
此人穿着沙弥衣裳,戴着僧帽,可以看出并未剃度,头发掩在帽中,身形颀长挺拔,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