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第十五章青蘅
第856章第十五章青蘅
说书人是有脑子的,编的内容避开了血统争议,但也没好多少,编的内容是情爱。
一段缠绵悱恻、跌宕起伏、感人肺腑的爱情在说书人口中娓娓道来,青蘅都不知该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神情异常诡异。
“挺感人的。”赭忍着笑道。
青蘅问:“你信?”
赭道:“我不相信掌控权力的人会为了爱舍弃权力,不论这个人是男还是女,是年老还是年少,但我觉得浊山相对鯈子的确是真爱。”
他没见过血统贵族,但史书中记载了太多贵族事迹,而且他在生活与官场上也见到过太多上位者。大到权贵,下到寻常家庭,都有上位者与下位者。
上位者不会允许下位者拒绝自己,不论是雷霆还是雨露,上位者给,下位者就得拿。便是给予雨露,上位者也是按着自己的意志给予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基本不会考虑下位者喜不喜欢,下位者要是拒绝就是不识好歹。
鯈拒绝了浊山姮可不止一次,只少年那次,在被求婚后连夜卷包袱跑没影,对于一个君侯而言岂止打脸,这是将君侯的威严踩脚底下了。
见青蘅狐疑,赭道:“我在史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君侯对一名美人一见钟情,下诏令美人入宫,但美人没看上她,不愿入宫。君侯的诏令是不能违背的,因而美人抗诏,抗诏的结果是美人的父母被赐死,美人入宫。入宫后,君侯对其宠爱有加,宠冠后宫,你觉得那是爱吗?”
青蘅摇头。“不是,真的爱一个人不会舍得伤害对方在意的人与事,更不会践踏对方的自尊。”
赭道:“虽然恶心,但那的确是爱。”
青蘅疑惑的看着赭。
“君王之爱。”赭解释道:“但浊山相与鯈子之间,别管他俩如何博弈拉锯,但这俩人能博弈拉锯几十载本身就证明了一件事:浊山相从未对鯈使用过君王的权力。当然,也不排除浊山相惜命,毕竟我刚才说的那个史书故事,宠冠后宫的美人最终毒杀了君侯。以鯈子性情,浊山相敢对他施加强权,他必定是敢杀人的。”
我爱你不代表你可以践踏我的自尊,就算你曾经是我深爱的人,从你践踏我的自尊那刻起也不是了,既非所爱,杀起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忍。
青蘅道:“大母不是那种人。”
“鯈子见到的是浊山姮,而非君侯,这才能拉锯数十载。”赭看向台上口若悬河的说书人。“当然,再怎么拉锯也没他说的那么胃疼。”
莫说君侯与氓庶,便是两个脑子正常的人的爱情都不会似说书人口中那么扯淡。
“他肯定不是官方的人。”赭道。
拿着半个官方编制的说书人们说的书都要给官方审核一遍,这么扯淡的东西就不可能通过,只有没有官方背景的说书人才能怎么夸张扯淡引人侧目怎么来,官方不管自己养的说书人与俳优表演什么题材,只一个要求:逻辑必须通顺。
很简单也一点都不简单的要求,不管什么节目,只要逻辑顺了,想扯淡也扯不起来。
尽管赭与青蘅听得胃疼,但台下大部分观众却是津津有味,充分证明这种风格的小说能流行起来有其因。
纵是如此,说书人才说了一半青蘅与赭便撑不住胃疼离场,放弃从众。换了个卖羊肉汤的摊子坐下,一人点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鱼丸汤舒缓胃部不适。
羊肉炖得软烂入口,鱼丸鲜嫩弹牙,羊肉与鱼丸的鲜美又浸入甘荀中,只几口肠胃便活过来,佳品。
冬日雪夜这样一碗羊肉汤别提多舒服,小摊子客人非常多,三张食案坐得满满当当的,街边供路人歇脚的长榻与亭子亦或坐或立者捧着一碗羊肉汤暖身子的路人。
小贩一边给新客上汤一边收钱,一片忙碌,从她身上围裙兜的鼓囊程度不难看出,忙得很值。
客人中不乏熟客,一边喝一边同小贩聊着。
“余日这么热闹,你家小子今天怎么没来帮忙?”
“前日报了名参加这一届的乐会,我便让他在家专心练乐,争取那个好名次。”
嚼着鱼丸的庆节听到乐会,不由看向青蘅。“大母,你也去报名吧?你的乐那么好,一定能拿头名。”
正在喝汤的青蘅怔了下,道:“我不适合参加乐会。”
庆节懵然的看着青蘅。“可你奏得很好听啊,我听神庙里的巫说乐会只要懂乐就能报名。”
赭也道:“是啊,你之前不也说希望以乐师的身份留名青史吗?不参加乐会如何能做到?”
青蘅道:“自然是乐会结束后挨个上门挑战进入决赛的乐师。”
赭与庆节俱是一愣,这也行?
须臾,赭好奇的问:“参加乐会不是更方便吗?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说来听听。”让他来搞定。
青蘅道:“你解决不了的。”
“你不说怎知我解决不了?”
“我曾想参加乐会,但巫咸告诉我,我若下场便等于裁判亲自下场参赛。”
赭啊了声,须臾便反应过来为何。
青蘅是玉主,玉主参加比赛,谁敢给低分?
哪怕青蘅很公正的告诉裁判,不要顾虑自己的身份,秉公打分,但只要裁判脖子上长得是一颗正常人的头,必定公正不了。最多是偏颇几分,若是个厉害的,只怕偏颇也能偏颇得恰到好处,令青蘅察觉不出来并感到愉悦。
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揣摩与钻营之心远远超乎人的想像,巫咸的劝阻也是出于好意:人性禁不起考验,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吧。
青蘅继续道:“我不信邪,但我做了几个实验,终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出现在赛场上,游戏的公正必然不存。”她只能站在赛场外,最多在比赛结束后上门切磋,唯独不能出现在赛场上。
赭一时无言,这个他还真搞不定。
赭听懂了,庆节却没懂。“为什么?”
青蘅问:“庆节要是裁判,大母是场上的选手,庆节会给我打零分吗?”
“不会。”
“为什么?”
庆节愣住,他就是随口一答,却没想过为何,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道:“大母你难得参加什么比赛,若是打零分会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