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第九十九章辛筝
第840章第九十九章辛筝
虽然准备结婚,但赭也不想耽误农时,同时辛筝又不能在清水邑逗留太久,权衡之后婚礼定在了春耕之后。
这是个好日子,春耕是一年中最忙的时间段之一,结束时不论男女的皮肤都会向黑炭靠近,身上的肉量也会减少,报名举行婚礼的人顿时缩水四成。这种重要的日子没人愿意灰头土脸的,反正集体婚礼间隔一月到一季,将形容养回来了再举行婚礼也不迟。
饶是如此最终集体婚礼的新人还是有一多对,辛筝制定的法律是去有司领了婚书才是合法夫妻,并不强求婚礼,人们举行只是出于传统。但领婚书只需要两个钱的手续费,举行婚礼动辄成千上万钱,因而氓庶都是领婚书再参加集体婚礼,并不会单独举行婚礼。但清水邑之前一直都没有举行集体婚礼,很多新人便只领了婚书,已做了夫妻住到一起,如今见有集体婚礼,不少夫妻便想补偿自己一个婚礼。
集体婚礼并不强求必须是没领婚书或是多久以内领婚书的夫妻,多种因素下清水邑第一场集体婚礼蔚为壮观,为了载新人,全邑的马车都借了过来。
以红布鲜花装饰的婚车队伍绕城一圈,沿途掷鲜花者无数,坐在第一辆婚车中的赭与青蘅是宾客与路人们手中鲜花的重点招呼对像,一路是被埋。不论怎么推开劈头盖脸落下的鲜花,几个呼吸间便又被埋了,以至于婚车终于绕城结束回到婚礼场地时众人望去只看到满车鲜花与车后的鲜花大道,完全见不到人影,好不容易从鲜花里挣扎出来,一闻彼此身上,差不多被鲜花腌入味。
因着赭的父母年迈不宜远行而代替父母来参加赭婚礼的长兄伯丹对新娘的亲属们道:“看来清水邑的氓庶都很喜欢赭。”不是真心爱戴不会因为赭的婚礼如此欢喜且祝福。
大案围坐了八人,只伯丹一个是新郎的家属,其余人不是新娘的友人便是新娘的家属。伯丹觉得自己需要为弟弟向新娘家属多说点好话,因为新娘的家属们似乎都不太高兴,尤其是那个叫连山好的巫,脸色比养的水灵灵的菘菜被豚拱了还难看。其余人虽不至于如连山好一般难看,但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
到底是新郎家属,不能太不给面子,最后还是抱着无忧的君离配合的开口:“令弟治理有方,清水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家家有余粮可食,年轻有为。”至于女子同这样的人结婚是否良缘,若新娘不是青蘅,那确实是。
清水邑的条件确实好,是天赐的好地,只要管理者脑袋上顶着的不是猪头,想让清水邑发展起来都也不难,但要家家有余粮可食就很有难度。
要知道旧时氓庶爱灾年甚于爱丰年,原因便在于灾年时再苛刻的官吏也会在收税时顾虑些,给氓庶留一口气,沃野千里的粮仓之地在丰年时遍地饿殍光是翻史书都能翻到许多次记载。
就算是如今也时有官吏做类似的事,当然,死得也很惨就是。
对于辛筝而言,我制定了税赋,你却不经我的批准就增加税赋。今天能私加税赋,明天是不是就要割据自立,后天举兵造反,四等于你要杀我。不行,必须杀你三族,斩草除根,谁敢拦我就是觊觎我的生命,一起杀。
辛筝砍的人头能堆出一座巨城后这种风气终于刹住,但也只是明面上不再有官吏巧立名目增加税赋,变成了私底下的吃拿卡要。
只要有心,权力变现的道路千万条,任君择选。因而像清水邑这种情况甚为罕见,冲着这成绩,赭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不管谁与之结婚都是福气。
辛筝用手肘捅了捅巫咸示意大好日子别一副死人脸,同时接口对赭与青蘅的婚姻一同天作之合锦绣良缘的好夸,夸得伯丹放了下心,只当新娘的家属表现怪异不是对新郎有什么意见,应该只是舍不得新娘成婚——按人族最近两百年的传统,成了婚就得分家。
巡城之后是祭拜天地,再是夫妻对坐,净手,用匏瓜做成的酒器饮苦酒,共食太牢,当然,说是共食太牢,实际上还是有差异。
豚牛羊三牲俱备为太牢,而吃牛肉要坐牢,因而食案上的牛肉换成了狗肉,夫妻共饮苦酒共食三牲之肉,以示未来同甘共苦。
若是一对新人的单独婚礼,吃完后还会说几句感言,但这是集体婚礼,让新人发表感言的话,这场婚礼十天十夜都结束不了,因而最后环节略过。
新人将食案上的肉各吃了几口完成仪式,歌舞杂技表演也开始上场,同时宾客们的食案上开始上菜,一边吃一边看节目。
食案上上了四菜三汤,菘菜炖鱼头一盆、生姜野菜海带乱炖肉加鱼、葑炖肉一盆、水煮野菜一盆、烤肉一盆、蒸肉丸一盆、炸肉一盆,饮料则是乳酒和葡萄酒。
因为宾客的食案每张围坐八人,故而七个菜每道的量都很足,皆以盆做容器,能洗脸的那种大盆,一盆至少两三斤菜,两汤中汤水加菜更斤。量足的同时油水更是足,哪怕是水煮野菜这道纯素菜,说是水煮不如说是油煮。
“好丰盛。”幽篁瞅了瞅,没认出来是什么肉,好奇的夹了一箸咀嚼,口感也是没吃过的,稀奇道:“这是什么肉?从未吃过。”
她这些年为了收集法律材料城邑乡野里到处跑,出门在外自然没法讲究,衣服还好,冰蚕丝的衣物扔火里烧一烧,洁净如初,只要不嫌腻,一身衣服能穿一辈子,吃的就没办法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不是智慧生物,只要吃不死人就没她没吃过的,但这回的肉真没尝过。
九方燮道:“是恐龙肉,婚礼前几日狩猎队猎了一头大龙,都被买了下来,这种草食恐龙的肉加上香料炖煮后味道甚是鲜美,殿...女公子可以多尝尝。”
幽篁忙不叠点头,一箸又一箸往嘴里夹肉,好吃。
巫咸道:“你想吃,宛州边境有的是。”
幽篁看了眼巫咸,虽然不明白青蘅为何会将巫咸请来参加婚礼,但既然被邀请,说明是可以信任的,至少回去后不会乱说什么,就是脸色太臭了。“巫,大喜的日子你笑一笑呀。”
巫咸答:“笑不出来。”
啃野菜的丹青道:“无病难得成婚,你这样的宾客太没礼貌了。”
“我宁愿她不婚。”巫咸道。
听不下去的九方燮道:“你真的不是来砸场的?”
巫咸道:“不,我是来参加婚礼的。”
九方燮一脸无语。
巫咸解释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来参加婚礼,但参加不代表支持与祝福,她结婚太不理智了。”玉主看上个男人或女人,招招手的事,想玩真爱也没什么,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但不需要也没必要结婚,徒增事端。
辛筝好奇的问:“那你会诅咒吗?”
“不会。”
“那就没事了。”辛筝扭头对担心的伯丹道:“别理她,一个不愿意女儿结婚的老母亲心态罢了。”
什么老母亲心态,我是因为巫宗的传统和规矩,巫咸想开口却未能如愿,九方燮眼疾手快的夹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肉丸怼她嘴里。“吃你的吧。”
“咳咳咳....”
巫咸艰难的将嘴里的肉丸咽下,再看九方燮时眼神宛若利刃。
“你这么不喜欢破坏规矩,为何没将他?”九方燮好奇的示意了下脖子,以巫咸的性子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想过。”巫咸瞅了眼婚礼台上努力做出最从容的姿态却仍难掩腼腆紧张的少年,又瞅了瞅正拿着箸在和无忧打架抢肉吃的辛筝。
九方燮瞬懂,若赭是个寻常人倒也罢了,杀了便杀了,但他是辛筝手下的臣子,还是能臣,不论巫咸的动机是什么,对赭下手的行为都是对辛筝王权的侵/犯。另一方面赭在元洲得罪了那么多人还能活着到海州上任并干出成绩而非病逝在路上或任内,显然不是吃素的。
一定要弄死赭免不了大动干戈,但为了个不论是神权还是王权都不会承认,甚至来日倘若被捅出来青蘅自己都不会在人前承认的婚姻大动干戈值得吗?权衡一番,只要结婚的人是乐师魏无病不是玉主青蘅,也不是不能捏着鼻子忍忍。
“你真倒霉。”巫咸道。
巫咸一言难尽道:“为何一定要这个仪式?”以她对青蘅的了解,青蘅是不会自己想起要结婚的,巫宗别的不行,在调/教玉主价值观(比如婚姻观,比如爱众生)这方面还是可以的,青蘅根本没有结婚的认知,却想结婚,问题只能出在赭身上。
巫咸道:“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我听说了赭要结婚的消息,考虑他很能干便来捧场,没想到准新娘竟是....女公子,便劝了他一番,可惜劝不动,便问他何以如此冒险。他回答我古往今来重要的约定都会举行仪式,而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相约一生相守的仪式是婚礼,而生活需要仪式感。”
巫咸一脸理解不能,她有过不少情人,但再美的容颜看个十年八载也厌了。
从无忧手里抢到肉成功将小家伙弄生气让君离不得不哄孩子的辛筝得意洋洋的将肉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搂住巫咸的脖子,咽下嘴里的肉。“情之所钟从来不由人,但你这种没有缘分的人是无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