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清醒却做着下地狱的事
极致清醒却做着下地狱的事
“当年他们兄妹二人根本没有死在那艘轮船上,他们跳海以后顺着厦门的方向拼劲全身力气才活了下来。”张海滨说着又递给我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中央有两个人再拼命向前游着,一前一后。
起初,我以为他们会死在那个充满落叶与秋风的季节,就像我当时以为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一般。可后来在湘西遇到律以后,我好像突然间就在他身上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深深地刻在我的骨髓里,就像那42天,永远也没法抹去。
即使后来我离开了那艘轮船,即使后来吴邪他们告诉我苻时与苻裴辞已经死在了海上,可我依旧会时常被噩梦惊醒,梦里的我一遍又一遍的在那间永远亮起的白炽灯下等待着希望的救赎,一遍又一遍的写那三个字。
我是希望苻时活着,也许有一天我会原谅她在背叛我时所做的一切,但那42天,永远都是我们之间的隔阂与界限。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张海滨在我眼前伸手挥了挥问。
“说说苻裴辞吧。”我擡起头看着张海滨。他应该是查到苻裴辞的所有经历了,他半天不说应该是在顾虑着我的情绪。
他愣了几秒钟:“好。”
“苻裴辞,出生于1983年,比你大四岁。苻时,出生于1987年。你同苻裴辞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大学的时候,那时候苻家高层便给他们兄妹二人下达了监视你的任务。苻裴辞还有一个名字,王遇年。当然,值得提的一点是,苻裴辞在成为王遇年以前整了容,对自己的五官进行了改动。后来苻家被灭他们二人死里逃生,苻裴辞带着苻时来到了湘西,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村子里。”
“可律的年龄和苻裴辞的年龄对不上。”
“是的。”张海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最重要的事。苻裴辞之所以会来吉首市的理由很简单,他的母亲本就是苗族人,并且,他和苻时并不是真正的亲兄妹,而是……同父异母。”
“同父异母。”我用手指触摸着照片上年幼的苻时,怪不得,怪不得在这些他们幼时的照片里,苻时从来没有一张她和哥哥的合照。
“在我查到的关系里,苻裴辞其实对他的妹妹很厌烦,甚至可以说是不想看见她,但苻时却很喜欢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有一点我至今为止都不明白,既然苻裴辞那样讨厌苻时,他又为何处处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个完美的哥哥呢?而且还将苻时从海上救了回来。”
我长叹一口气:“我想,他会将苻时救回那是因为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吧。”
“还有,苻裴辞曾收集过无数和你有关的照片以及视频。”说到这张海滨顿了顿:“苻裴辞这个人,我在查他的时候真的挺看不懂他做的很多事。”
“苻裴辞是如何成为律的?”
“看看这个。”他递给我一份资料:“苗疆有一种可以重返容貌的蛊,但代价是要不停的用心脏为引,自身鲜血为辅,制成蛊,每月服用三次。不过各种蛊很古老,只有几百年前的苗疆人才知晓制作的方法,但由于苻裴辞的亲生母亲本就是正儿八经的苗疆女子,所以这种蛊,苻裴辞从小就会。”
“容颜重返18岁?”这个蛊听起来也太荒诞了。
“但这种蛊最多能让人多活到一百多岁,并不能长生。”
“所以说,这就是三张照片的诡异之处?”我问道。
“嗯。这也是我能查到的所有了。我尽力了。”
“我还有个问题。”我看着傅裴辞那张脸:“他和汪洵,是什么关系。”
张海滨喝了口茶水:“这个资料并不全,尤其是他在接触你以前的信息几乎是空白,就像被刻意抹去一样。
“刻意。”我盯着照片中的人,记忆被带回那年的抚仙湖旁。
那是我第一次和以傅裴辞身份出现的他接触,他用枪威胁汪洵。
我记得,汪洵的胳膊是他打断的。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张海滨问我,想来对于这个局面,他很好奇我会怎么做,毕竟一切看似没有缠在一起却冥冥之中又分不开。
我转了转手腕:“他们二人没死,又出现在了我眼前,并且苻裴辞伪装成了律,还利用苏万将我引来这里。”我听见自己的手指被我搬的嘎嘣嘎嘣响:“既然别有用心,那就别怪我问清一切后过河拆桥。”
“我查过,苻时和你多少年的友谊,你能下得去手吗?”
“呵,第一次得知她背叛我的时候吴邪也问过我,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的样子。
“当时我告诉他,我说志同道合的人才能走在一起。如果我不想办法先行动,那他们也一定会为了他们的目的而用尽手段来制服我们,到时候,我们的命就不一定在自己手里了。我不是好人,但也不全是坏人,在生死立场面前,我只能做坏人。”
“张曦”,张海滨叫了声我的名字,他皱着眉,看向我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清冷的薄雾:“我想和你谈谈,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奇怪。”
“奇怪?”
“小道消息说张启山曾经做过对不起族长和张家的事,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走的路,做的选择,那一样不是和他相反?当爷爷的做出那样的事,可如今,他最看好的后代竟然一次又一次为了族长送命。你这算是赎罪吗?呵,还真是讽刺。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这些年你做的桩桩件件,你猜他张启山会不会气的从坟里头爬出来。”我听出来了,张海滨的字字句句都在嘲讽我,嘲讽我爷爷。许是我之前的话让他觉得,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
“没有证实的小道消息?”我笑了起来:“张海滨,所以你认为,我自始至终所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名气、地位、权利,或是,你所说的赎罪?”看着他正义的模样我突然间觉得好像,也许人们总是喜欢拿着自己看到的或是认为的来批判定义另一个人。
甚至不会去认真探究真像。
“难道不是吗?也许你有别的目的,但我真觉得你挺奇怪的,仿佛杀伐果断、极致清醒,但看起来却又沉迷于一种以信仰为前提、爱为辅助的模样呆在族长的身边。”他冷笑一声嗓门提高:“让我相信一个极致清醒的人有信仰吗?不,我不信。”
“所以,你宁可相信我是在我爷爷赎罪?为他曾经犯过的错赎罪?”
“不是吗?”
“那你听好了,我张曦之所以做这些事,不是为了给我爷爷赎罪,更不是为了一些我本就不需要的名气、地位以及权利,张家现在的事,说好听点叫复兴,说难听了,那就是个大的烂摊子。倘若张家族长不是他,你觉得我还会帮着收拾烂摊子吗?他之所以会复兴张家,那是因为他是族长,这是强行放在他身上的责任,吴邪、胖子会帮他,那是因为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朋友,我会做这些,那也是因为他,只因为他是张家族长。”
“张海滨,没有人喜欢多管闲事,也没人是大圣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好好看看张家的全部架构,漏洞有多少?还有那些没找到的张家人,找到以后又得查底细查过往,要做的事太多了,烂摊子也太多了,而且,帮张家复兴对我能有多少利益?是名气吗?我要它没用。是地位、金钱吗?我不需要,就算我需要,光是新月饭店还有九门协会,稍微运作一下那便是个数额。在新月饭店,我有盘口、有拍卖场、有文物鉴赏、有菜色听曲。新月饭店啊,几百年的历史地位,现在你说我这忙来忙去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虽没否定过自己是真正的张家人,可却也没承认过是真正的张家人。是,也许我的资格还够不着你们这些从小就在张家本家训练的人,但是最起码,给你们拖不了后腿。还有赎罪。是,我承认,我爷爷确实做了对不起族长还有张家的事,小道消息我不是没听过。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替我爷爷赎罪。”
“我只是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好好陪着他,守着他,做他想做的事,替他开他想走的路。既然复兴张家是强按在他肩上的负担,那我就替他承担一些。”
“如果没有他,那这一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毕竟我又不是个干干净净的好人,为什么要赎罪?既然死后是肯定会下地狱的,那干嘛还赎罪呢?”
说到这我闭了闭眼睛:“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都巴巴的跑来感谢我,我只是想清楚的告诉你,我所做的这桩桩件件,都是建立在族长这个人上的,和其他,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那些都只是传言,一个是我最尊重的长辈,一个是我信奉的神,我对他们那是我自愿,和一切所谓的传言身份无关。”
张海滨脸色有些难看的摇了摇头,他声音弱了下去:“张曦,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疯狂。”
“哦?”我到看他眼里那层雾已经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同伴之间的神情。
“你拥有绝对的理智,却也做着那些一定会下地狱的事。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鸽,为了追随光明,不惜将自己贬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