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苦鸳鸯登高正赏月义豪侠拔剑欲交兵

清风决意做一次浪荡逍遥客，海棠也对这肆意浪漫着了魔。

清风搬来张圆桌抵住门，再转身踹开半掩轩窗。一只腿迈过窗台跨坐其上。浅回眸，柔情似水的望着海棠。

仿佛被抽了魂，海棠不记得方才发生何事，只知道自己突兀的出现在艺馨轩顶楼的屋脊上。

她一眼将那高悬的孤月望穿，听不见五十里城阙楼台的喧嚣静默，只听见耳边男子肆意欢脱的喘息。看不见犬牙交错的坊市长街灯火尽明，只看到那男子脸颊升起一团桃红的氤氲。

“你叫什么名字？”

“我？”

清风回首，嘴里叼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嫩柳条。他再转过头，撩起发髻露出颈后纂着的“归”字。

“携云殿，顾清风。”

“携云殿？没听说过。”

携云殿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不入流小帮派，海棠这种闻名江湖的绝世名姬平日里还真就不太看得上。

“不过顾清风确实是个悦耳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说着，海棠像清风一侧歪了歪头，眉目挑开了漫天的云翳。

“是我姐姐，她叫顾新词，是我们携云殿的副帮主。帮主月无痕整日在外逍遥快活，她和子山……”

清风未说完，却被海棠连忙打断。

“月无痕？”

“对，那个圣上亲封的一品乐师。你认识他？”

海棠盯着清风的眼睛，不知面前这位风流浪子是否可信。转念一想，反正如今已经被于齐书捉住，多一人识得自己的身份又如何？索性尽数吐露出去。

“我是江有色的义女，若是见着月无痕，大概要唤声叔父。”

清风正欲开口，可海棠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我父亲与月叔父自幼相识，两人皆精通音律，琴艺非凡，在江湖中并称琴江瑟月。五年前，圣上登基时命他兄弟二人同奏，两人愉悦了圣上。一个受封金陵城中的艺馨轩，一个受封金陵城外的携云殿。”

“艺馨轩？”

清风心中疑惑。

“对啊，曾经的艺馨轩可不是青楼。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帮。又和寻常的江湖帮派不同，只招收擅长琴棋书画的侠士。我记得，最幸福的时候帮派中仅通音律的就有百余人。”

清风一时反应不来，正欲开口，却被海棠扼住。

“你想问艺馨轩为何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当年秀申四十岁寿宴，请我义父弹筝。但我义父对江左盟的盗匪行径深恶痛绝，宁死不从。”

海棠顿了一下，明眸浅皱，缓缓开口。

“后来秀申就派奇竹带人屠了艺馨轩，仅留下些容貌姣好的女子，把艺馨轩原址改成了青楼，至于我嘛，便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直至昨日被于齐书抓住，他却将我送回了这故居。”

回忆至此，海棠眼眶盘旋的泪珠终于落下。

清风想说着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平日里最善言辞的一个，如今却只好呆愣愣杵在原地。

萧海棠看残月，顾清风看海棠。今夜艺馨轩屋檐上徘徊着一对苦命鸳鸯，相互依偎。

屋檐下更是热闹！

方才术明被惊的魂飞魄散，过了半晌才将泞住的脖颈拧过，清风却早已奔进萧海棠花房。术明只觉得天旋地转，六神无主。

“五百贯，你把携云殿卖了也不值五百贯啊！”

思虑至此，术明一夯气顺不过来，即刻晕死过去。

一两个时辰过去，术明就这么硬挺挺趴在地上，身旁便是来来往往的问柳客，却无一人帮扶。

直近亥时，术明迷迷糊糊听见一声闷响，紧接着人群哄散开来，独留下他孤零零躺在正殿中间。术明还没弄清情况，却听到一声锐利长吟：

“顾清风！术明！两个小狗崽子，给老娘滚出来。”

新词领着携云殿一众来寻人了！

术明吓得不敢动弹，闭紧了眼睛战战兢兢，只听得一阵脚步渐渐接近，顿时脚下一空，消瘦的小身子被提悬在半空。

“副帮主，术明在这。”

拎起术明的是个虎背熊腰的肥胖身影，定睛看去，正是三百斤。

三百斤拎着术明送到新词身，术明却始终不敢睁眼。此时的新词目眦俱裂，怒发冲冠。伸出手不顾轻重扒开术明眼睛。

“说！顾清风藏在哪儿了？”

术明自知犯了大错，赶紧将骗子山，进金陵，观海棠，洒千金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新词听后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却被子山扶住。

“副帮主，如今在金陵城中还是莫要失了分寸，令弟与术明兄必定事出有因，还应赶紧寻回令弟，回帮后详细询问缘由。”

这个酸文恪礼陈子山，还在假正经。可既然子山都如此说了，新词也只好卖个面子，强压心中怒气，吩咐携云殿一众去萧海棠花房抢回顾清风。子山心中只觉不妥，若在金陵城中动武，恐怕惹火烧身。但如今的新词已然听不进任何劝告，子山也只好作罢。

众人正要行动，却听得身后骏马长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起，来人之后更来人。

“江左盟东平护法于齐书，奉我江左盟帮主秀申诏命，守卫我帮财产安全。艺馨轩乃我帮所辖，欲在艺馨轩寻人，烦请诸位三思而行。”

听闻于齐书名讳，众人无不惊愕，唯有今日刚刚入帮的难为水不知天高地厚，挺身上前。

“你哪儿来的？就算这青楼是你们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