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单豪侠流落秦家庄，众义士初见月满楼
静候了半刻，子山隐约听见远处四五簇脚步声由远及近，料定是秦庄主至，赶紧挽住衣襟，起身拜候。
子山俯低头颅，使余光紧盯着门槛，不一时，迎面官家开道在前，其后一位苍髯老者被两名精壮伙计搀扶着挪进殿门。待看着自门楣挪至上座，子山纳头便拜：
“晚生金陵侠士陈子山，拜见秦庄主。”
庄主将身子向前凑了凑，眯起醉眼仔细端详起那美后生。
只见他眉如钧墨，目若朗星，猿腰虎背，身修体轻。
秦庄主见到如此英姿飒爽的少侠，心中倒也生出两分欢喜。庄主在主椅上挺直腰身，清清浑嗓，试探着问到：
“敢问少侠来我秦庄有何贵干？”
子山不卑不亢，使事先琢磨的滚瓜烂熟的话术对答如流：
“陈某率十四名江湖侠士自西南金陵城而来，欲在扬州地界落地扎根，在闯出一番事业。如今我等钱粮充沛，只少一落地安身之处。素闻秦庄主慷慨仗义，广纳贤士，因此率众来投。愿以我等一身武勇，为庄主扫清匪患，看护田产，押送商车，以换得一处庭院，几间瓦舍暂且安身。陈某敢保秦庄五十里内安定无忧，扬州各路豪侠不敢来犯。”
秦庄主听闻子所言心中甚喜，可反应了少顷便又转喜为忧，只见他将眉头锁成两支川壑，花白的须发缕断了百跟，方才叹着浊气，怆然作答：
“老朽不瞒小英雄所言，我秦庄确有一处楼阁闲置了数年，虽然年久失修，但那片空闲着的楼宇若是稍加修缮，作为武林人士的帮派驻地也是足够的。老朽观小英雄龙资凤貌，想必有这本事，若是真能保我秦庄安居乐业，老朽自然不会吝啬几间楼阁，只不过……”
秦庄主头摇成了拨浪鼓，又是连胜悲叹，又是捶胸顿足。子山见其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连忙再行大礼，又问：
“庄主若有忧虑，大可向陈某透露一二，陈某定当殚精竭虑，为庄主分忧。”
秦庄主见子山信誓旦旦，似乎真有几分盖世的才能，也便不再隐瞒。只见他挪起那老态龙钟的身躯，由左右伙计搀扶着向子山徐徐行来。
“小英雄不知，老朽在庄北的那做空楼名为月满楼，自祖辈起，那楼阁联通周围侧房庭院便一并空置着。直至一个月前，不知从哪儿闯来个武功盖世的疯汉，那疯汉见着月满楼便在其住下不走。老朽派了几个伙计去驱赶，没想到被那疯汉使拳打死一个，用刀劈死一个。”
正说着，庄主已经缓步挪动至子山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子山的身板，比那疯汉瘦弱了三分。
紧接着，庄主又开口：
“从此以后，那疯汉便要求我庄上每日供出好酒好肉招待，若是有一日怠慢了它，他便要操着那口大刀来我庄中，见着活人就砍。老朽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便请来扬州周边的江湖豪侠前来拿他。可那一众碌碌之辈，只是听见那疯汉名号，便吓得望风而逃。”
庄主如此描述倒引来子山兴致，赶紧挺身再问：
“那豪侠何名何姓？来自哪帮？竟然如此唬人？”
“那疯汉初次来我庄上讨要钱粮时曾介绍过，原本是济南云深筑第一高手。云深筑帮主昏庸无道，亲小人儿远君子，导致帮中豪侠离心离德，他更是被奸人陷害，孤身出走，以至于流落于此。至于名字，如若老朽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韩青吾。”
“韩青吾？”
听秦庄主如此道来，子山在心中自涨了三分底气。子山入世方才两月，自然未曾听过江北各路豪杰名号，既然不知底细，索性以死相拼。随即跪地下拜：
“请庄主下令，陈某率我部奔赴月开往，日落之前势必为庄主擒来那疯汉！”
“好志气！你若真擒得住那疯汉，月满楼便由你处置。”
古稀之年的老者遇见朝气蓬勃的少年本就心旷神怡，看来看去更加顺眼，见子山夸下海口，料定他必然也有一番本领，随即吩咐官家：
“叫南歌，思念来会客堂议事。”
子山静候少顷，只见一男一女两名挽刀披甲的侠士前来参拜。礼毕，秦庄主逐一介绍：
“小英雄，此二人名为南歌，思念。乃我秦庄老家护院的侍卫，也是我家小女自幼的玩伴。二人虽然武艺稀松平常，多少也有些用处，且叫他们在队前开路，因为小英雄前往月满楼捉拿疯贼。”
子山应下，随即与两位侠士相互拜礼。拜别秦庄主后再转至偏院，将焦急候着的一众呼唤出来。
南歌，思念引在前头，子山一行紧随其后，跃马扬鞭。
众人奔驰了一炷香的功夫，转过林头，在那烟波浩渺、翠色欲流之处，见着座形制典雅，巍峨挺拔的楼阁。那楼五层叠构，飞檐翘角，琉璃瓦映日泛光，白石砖玲珑剔透。宛如一支鬼斧神工的碧玉镶嵌于天地之间。主楼门楣上高悬一张玄底金纹匾，上头用朱砂纂出三个丹红的颜字，是为“月满楼”。
楼阁周遭，四座瓦舍环伺左右，遥相呼应，错落有致，其中卧房百许。皆以青石为基，朱漆为柱，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又将一座方圆四五十丈的庭院为做核心，布局精妙，仿佛人间仙境。
庭院之内，一泓清池静卧其中，如盘似镜的水面倒映着天光云影。池畔植有杨柳数株，轻风拂过，柳丝摇曳生姿，恍若佳人轻挥衣袖，更有一番风韵。
而主楼之后，则另设一寝殿，乃帮主休憩之所。寝殿之后，更有厨房、廊舍等设施，虽非显赫之地，却也井然有序。
庭院周遭又以一丈高的围墙环绕，壁垒森严，既为安全之需，亦将外界纷扰隔绝。围墙之上，更有藤蔓攀爬，绿意盎然，平添了几分山野闲趣。
子山所率一行见着如此情景无不瞠目结舌，这哪里是秦庄主口中的断壁残垣？这分明表示梦中幻境，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