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偷行囊同袍再聚首，随明主侠士求安身

说罢，黑衣蒙面的矮个男子一把扯下面前纱罩，纱罩下的容貌正是原携云殿左护法鹤望兰。

子山早已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纵然不会料到，昔日的携云殿一众同袍，竟然抛家舍业，不远千里追随自己到这荒无人烟的密林瘴地。更令他震惊不已的是鹤望兰左肩头裹着一块渗血的麻布，正是他曾经绘着“归”字的部位。

子山环视众人，果然各个身上皆挂伤染血，无需多想，便知是这十余名侠士一同往绘誓堂割了绘字，毁誓辞帮。万般心绪涌上心头，子山一时不知是该惊？该惧？该喜？该忧？

子山还未反应过来，前方鹤望兰娇小的身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倒：

“属下鹤望兰，愿拜子山兄为一生之主，尽心辅佐，生死相随。”

说罢，鹤望兰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扬起的飞沙遮蔽了陈子山的视线，叫起丝毫看不到往日月无痕庸碌昏聩，只见得自己的手足同袍至爱亲朋将一身侠义和满腔孤胆尽皆托付给自己。

精钢剑插进地上，顾新词下马跪拜：

“属下顾新词，愿拜子山兄为一生之主，尽心辅佐，生死相随。”

亮银枪别在马鞍，难为水下马跪拜：

“属下难为水，愿拜子山兄为一生之主，尽心辅佐，生死相随。”

济世囊夹在腋下，宋星舟下马跪拜：

“属下宋星舟愿拜子山兄为一生之主，尽心辅佐，生死相随。”

……

十四位侠士纷纷翻身下马，跪地叩首，行主臣之礼，对苍天起誓。

十四句誓言好似尖刀捅在心头，将陈子山扎的痛心疾首。自己竟不顾他日情谊，抛下手足同袍独自逍遥快活，这般不仁不义之举，只叫他心中便又悔又愧。

十四声嘱托宛如蜜水钦入肺脾，将陈子山灌的欢欣雀跃。一众同袍不离不弃，生死相托，不惜抛家舍业一路追随。此等至深至切之情，又叫他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他并未答话，也不叫诸位义士免礼，而是怆然跪地，对拜同袍，答到：

“陈某本是山野粗鄙之人，既无家产，更无官职，承蒙诸位同袍厚爱，孤身一人拜入携云殿。陈某不敢辜负诸位同袍厚恩，因此夙夜匪懈，宵衣旰食，以求尽在下绵薄之力，辅佐携云殿立足于乱世，不败与江湖。

奈何天不遂人愿，世事多曲折，携云殿内有月无痕不理帮务游手好闲，再有白芝薇群狼环伺，重重施压。白芝薇贪恋陈某虚才，三番五次暗中相邀，以至不惜以同袍性命向威胁，月无痕更对帮务不管不问，绝非可塑之才。

陈某不敢背主投敌，行不忠不义之举，于是退帮隐居，匿于山野。本欲从此流浪于市井，隐退于江湖。

未曾想诸位仁人志士忠义慷慨，愿意舍身求法，舍家忘记追随陈某。陈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愿尽绵薄之力，从此护佑诸位同袍不受贼徒侵扰，不遭仇敌觊觎。

陈某卑鄙，不敢以主自居，只愿为帮中一掌事，于内为诸位同袍协理帮务，于外为诸位同袍冲锋在前。陈某定当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与诸位同袍生死相托，永不分离！”

语毕，子山涕泗横流，长扣不起。十五名侠士如同十五具耸立的石像，对拜在这温润如玉的晨曦之下。

良久，子山忽然觉着身侧有微小的脚步挪动，而后忽感背上一沉。子山犹疑着起身查看，原来是黑糖那小机灵鬼，趁着众人俯身在地，悄声从车棚里溜出来，爬到子山背上喽。

众人偷瞄到这般场景，自然有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又引来一声嘲弄：

“我就说这子山小子不会抛下咱们不管。”

术明这伶俐鬼，这番情境下还能惹出些乐趣。众人随即纷纷起身哄笑起来，子山也请托着黑糖后背小心起身。却被径直铺开的难为水撞得几乎栽倒在地。

“子山兄，这下你真是帮主了！”

七八个男丁围抱成一团，女侠们也其乐融融，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各位心中欣喜万分，快活非凡。就连这的荒无人烟山野密林也被这一行咕咚的热闹起来。

忽然子山回想起些事情，随即站定沉思：

“望兰兄，在下的包裹？”

难为水拍拍胸脯抢过话茬：

“你又忘了我以前是什么身份了？”

随即难为水转回马上，掰开马鞍旁挂着暗匣，从中掏出个人头大小的包裹向子山丢来。

真不愧是九州第一侠盗，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今早子山独自赶路时难为水在其身后潜伏跟随了二三里，又从他腰间摸走那三五斤重的麻布袋，竟然叫他丝毫没有察觉。

子山寻回自己的包袱，搁着厚布仔细摸索了一番，那半卷《混元功》果然还在其中，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还好包裹是被难为水摸走，倘若被哪个贼人偷了去……

子山不敢细想，话锋一转，对众人说道：

“诸位同袍，如今我等十余名人手足以勉强撑起个小帮派，从携云殿带来的钱粮也够建帮初期支撑一段时日，只是我等暂时还未寻得安身之处。总归不能在这山野之中风餐露宿，敢问各位可知附近是否有田产出售？可暂且在这润州城附近购得一块土地，砍伐些树木，我等齐心协力三五日便可先将安身的屋舍建起，而后再向润州官服请封建帮。”

听子山如此说来，众人面面相觑，润州本就并非大城，武林中又无知名帮派驻扎在此，哪有人知晓这附近有何田产出售？

正当众人无路可走之时，郏晓璇站出答话：

“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不过并非在润州。”

这平日里透着傻气的黑肤烈女忽然有了主意，倒叫众人心中惊诧，纷纷竖起耳朵静听：

“前些日子与江左盟交战时，我与唠唠奉命截杀江左盟押车行商的贼人。正在金陵至扬州的路上潜伏时，听见那伙贼人密语。”

密语？这二字可将众人兴致吊起，一个个听的更加仔细。

“那伙贼人说扬州城南郊的秦庄主家有座荒楼，名为月满楼。此楼本是先帝时一位官家建成，用来观花赏月。后来那官家犯了重罪，被圣上抄家，月满楼也被秦庄主买走。那伙江左盟的贼徒又说，最近秦庄主家的田产时常被山贼侵扰，正欲招拢一路豪侠剿灭那伙山贼。”

郏晓璇说罢，众人若有所思。

新词率先接过话茬：

“不如我等以月满楼为邀赏，为秦庄主缴了那伙山贼！既可在扬州城打出名堂行，又能寻得安身立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