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已进局的局外人
日子过的很快，所有的事情都在某种“看不见的手”的有力推动下，有序地向前推进着。
丽丽是在早上下楼买早餐的时候被绑走的。
鹿默鸣是当天靠近中午的时候签的离婚协议书和情况说明。
丽丽是当天下午两三点钟被放回来的，等她自己摘掉黑乎乎的头套时，她已经站在路边了，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说她被绑走的期间，一直被胶带封着嘴巴，一直被绑着双手、双脚，一直被戴着头套，任凭她怎么折腾，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极了，连喘息声都没有，她害怕极了。
鹿默鸣是第二天上午和任雯雯去的民政局办的离婚、去公证处办的公证。整个过程中，任雯雯系着丝巾，戴着口罩，戴着黑色的墨镜，他看不到她的一丝表情，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鹿默鸣是第二天的下午和派出所进行联系的，派出所的民警告诉他，那个报警告他涉嫌强奸的小姑娘，目前已经不打算继续再告他了，派出所也不打算立案了。但是，保不准哪天她又想告他的话，随时都是有可能的，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这天下午，鹿默鸣收到了任雯雯的父亲发来的短信：“孩子，是我们家对不起你！”鹿默鸣不知道这位老父亲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去思考他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回复他，他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鹿默鸣是第三天的上午收到的银行卡的入账信息，两个陌生的银行账户，分别给他的银行账号转了两百万和三百万，共计五百万，一分都不少。
昨日之事已陈迹，明日之事尚未知。
事情进展的快，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它进展的快，就不会给人太多的思考时间，就不会给人太多的煎熬时间，这与快刀斩乱麻令人感到爽快是一个道理，这与钝刀杀人令人痛不欲生也是一个道理。
所有的事情看似尘埃落定了，鹿默鸣的心情也无奈地放松了下来。他和任雯雯离婚后，他们的房子归他了，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仍然在丽丽家住着。
“你被绑走的那天早晨，有没有什么人给你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鹿默鸣突然好奇地问着丽丽。
“是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过电话，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被绑走了，手机也被关机了，后来我被送回来之后，打开手机我才看到未接来电提醒里有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过电话，一连打了好几遍呢。”
“是不是这个号码？”鹿默鸣把那个给他发短信的手机号码递给丽丽，让她核对。
“是的，就是这个号码，这个号，也跟你联系过？”丽丽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盯着鹿默鸣。
“嗯！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个人…”丽丽的小脑袋瓜一点一点地寻摸着这个蹊跷的手机号码，看上去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哥，你说这个号码，会不会是绑我的人的，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他们绑了我，肯定得要赎金啊，所以给你发了短信。”
“你还真是个大聪明哈！”鹿默鸣被丽丽傻里傻气的样子逗笑了，他用手指亲昵地刮着丽丽的鼻梁，“如果真是绑你的人的手机号，他们跟我联系就好了，给你打电话干嘛？你就在他们手里啊！”
“那…那这个人，就是想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人！”
“是的。”
“不会是亦荻姐吧，她和你关系那么好…”丽丽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看了看鹿默鸣的表情。自从丽丽被送回来以后，鹿默鸣没有再跟徐亦荻联系过，徐亦荻也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鹿默鸣听到丽丽提到徐亦荻，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肯定不是她。”
“那会是谁？”
“我觉的，很有可能是栗娜！”
“额…是啊！”丽丽如梦初醒一般，接着说道：“是啊…哥，除了你，也就是她能这么关心我了…肯定是她！”
“找时间，约约她，咱们去趟金陵城，和她见见面，好好感谢感谢她！”鹿默鸣向丽丽交代了任务，一口气跟她说了三个切记，“切记：让小吴给你办个新的手机号码跟栗娜联系，切记：不要在电话里说你是谁，她应该能听出来你的声音，她会知道你是谁的，切记：不要跟栗娜提我也要去见她！”
“好的，哥…”丽丽不是很明白鹿默鸣为什么要强调那么多切记，但是她坚信，只要是他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又是几天之后，在丽丽的软磨硬泡之下，她还是成功地约到了栗娜，见面的时间、地点是栗娜定的，在晚上，在金陵城的玄武湖上。
丽丽纳闷，在湖上怎么见面？为什么要在湖上见面？她望着夜色中的玄武湖，撇着嘴，心里泛着嘀咕，“哥，我可不会游泳啊！”
“我也不会！”鹿默鸣只顾着继续往前走着。
“那…”
“你说，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让我们坐上去，然后划到湖中央去？”鹿默鸣停住了脚步，看了看丽丽，一脸无奈的尬笑，他觉得她很多时候真是傻的可爱。
“哎呀，就是船嘛，你直接告诉我晚上湖上有船不就好了嘛…”丽丽气嘟嘟地快走了几步，走到了鹿默鸣的前面，可是不一会她又不走了，因为前面是岔路口，她不知道该往哪走，只能停下来，等着鹿默鸣赶上去，带路。
鹿默鸣赶了上去，很自然地拉起了丽丽的手，拉着她朝着其中一个岔路走去，他看似不经意，却是意味深长地向丽丽说着：“走，跟着哥走，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哥都会带着你走！”
夜幕之下，玄武湖上，两艘鸭子船在湖中央相遇了。
栗娜的鸭子船上只有她一个人，当她见到丽丽的鸭子船上还有鹿默鸣时，并没有感到惊讶，他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把见面的时间、地点做如此安排的主要原因。
丽丽和栗娜两个小姐妹亲密地说了几句话贴心的话之后，鹿默鸣与栗娜的交流才算正式开始。
“真心的感谢你！栗娜妹妹！”鹿默鸣恭恭敬敬地向栗娜表达着谢意，他严肃正经的神态让栗娜不知所措。
“别啊，鹿总，可别这么说，您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栗娜的姿态很是谦卑。
“丽丽的情况，你也了解，她是个苦命的孩子，还好有你的关心、照顾，我由衷的替她谢谢你。”
“可别这么说，鹿总…我是真心的羡慕丽丽，羡慕她能遇到您这样的好哥哥，不是每个人都有她那样的好运气、好福气！”栗娜望了望泛着点点灯光的湖面，语气里多了几丝哀怨。
“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你终归是比丽丽优秀太多太多的，丽丽以后要多向栗娜秘书学习！”鹿默鸣看了看丽丽，丽丽只是一个劲疯狂地点着头。
“可别向我学习，鹿总，我经历的很多事情，就算我不说，我相信你也能想象得到…”栗娜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许多，她不曾跟任何人说起过她的苦闷与煎熬，“我是商务职业学院毕业的，还没毕业的时候，徐志庸就挑中我了…后来毕业了，他就安排我去给徐常昆当了秘书。”
“给徐常昆当秘书，不顺心？”鹿默鸣顺着栗娜的话聊了下去，他不再称呼徐常昆为董事长，也不称呼他“老头子”“老爷子”了，他的心里对“徐常昆”三个字充满了憎恶。
“没什么顺心不顺心的，只要能挣钱就行。”栗娜轻轻地揉了一下眼角，像是在揉眼睛里的沙子，也像是在擦眼角的眼泪，“我有两个弟弟，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大学，我爸妈只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只靠我爸妈挣的那点血汗钱，根本供应不起他俩…我爸妈也挺以我为傲的，我在这么大的集团里当个秘书，既体面，又不累，工资也不低…”
鹿默鸣无言以对，只是给她递了一片纸巾，陪着她哀叹人生的艰难与无奈。
“鹿总…你知道保罗·西费尔吗？”
鹿默鸣被栗娜的话震惊住了，他一时间想不通栗娜为什么会提到保罗·西费尔，那是位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法国画家，最擅长女性肖像的绘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肮脏龌龊的画面...
鹿默鸣轻轻地拍了拍栗娜的肩膀，他看到她的几滴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湖面上安静了一会之后，栗娜的眼泪已经被擦干了，她的情绪很快调整到了正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