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疼了
你心疼了
夜里,沈云霜扶着重伤的谢翊,找到了一处山洞休息。
冰冷刺骨的山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洞口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哨音,更添几分荒凉。
山洞深处,阴影浓稠得化不开,唯有洞口透进的一点惨淡月光,勉强勾勒出两个沉默的人影轮廓。
谢翊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
他微仰着头,线条优美的下颌绷得死紧,牙关紧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如纸的颊侧滑落,砸在早已被血浸透、颜色深沉的衣襟上。
他后背那道替沈云霜挡刀的伤口,已然彻底撕裂,深可见骨,狰狞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侵蚀后的青黑。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出难以言喻的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从喉咙深处溢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破碎在冰冷的空气里。
沈云霜蹲在他面前,动作算不上温柔。
“谢翊,你可别死了。”
又是这句话,谢翊低头苦涩的笑,看着
沈云霜面无表情地撕开他肩头与伤口粘连的破烂布料,细微的“嗤啦”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冰凉的粉末簌簌落下,毫不留情地覆盖在翻卷的血肉之上。
“呃——!”谢翊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濒死的鱼般弹动了一下,又被他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按回石壁。
沈云霜轻叹一口气,“你怎么总是受伤?”
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谢遥猛地睁开眼,一双紫色眼瞳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被剧痛点燃的、近乎狂乱的灼热,死死锁住沈云霜的脸,仿佛要从她平静无波的眼底攫取一丝慰藉。
“沈云霜,”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的颤音,“你心疼了?”
那目光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固执地、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云霜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刻意加重了按压伤口的力道,满意地看着他因剧痛而更加惨白扭曲的脸色。
她擡起眼,迎上他那双燃烧着痛楚与某种绝望希冀的紫眸,嘴角扯开一个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弧度,清晰吐出两个字:
“麻烦。”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谢翊心中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他眼底那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只剩下沉沉的死寂与灰败。
他猛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只留下一个紧绷而脆弱的侧影,下颌线死死绷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将翻涌上来的苦涩与痛楚生生咽下。
山洞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药粉落在皮肉上细微的“簌簌”声,冰冷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谢翊才再次打破沉默,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自嘲和疲惫:“知道是谁要你的命吗?”
“锦裳。”
沈云霜答得干脆利落,指尖灵巧地将最后一段布条在他肩头打上一个结,“兰征的母亲。”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包扎完毕便站起身,仿佛完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知道……知道你还去为她儿子找什么破解之法?!”
谢翊霍然转回头,紫眸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怒火和荒谬感,因动作剧烈牵扯到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质问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洞壁细小的碎石簌簌滚落。
“她刚刚才差点杀了你!”
沈云霜慢条斯理地收起剩余的伤药,语气平静无波:“锦裳是锦裳,兰征是兰征。他如今半死不活,追根溯源,是我沈云霜惹下的因果。该负的责任,我不会推脱。”
她擡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谢翊写满愤懑和不解的脸上,补充道,“总不能看着他死,对吧?”
“责任?”
谢翊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扭曲的惨笑,那笑容里淬满了尖锐的嘲讽和更深沉的、几乎将他溺毙的痛楚。
“沈云霜,你倒真是个……喜欢负责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钩子,仿佛在控诉着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往。
沈云霜眼神一凝,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不同寻常的、饱含过往意味的尖刺:“什么意思?”
她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带着审视的锐利,“你似乎话里有话?”
谢翊猛地顿住,紫眸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到,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些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关于过往纠缠的控诉,被他死死地压了回去。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
沉默在冰冷的山洞里蔓延,久到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最终,他擡起眼,那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妥协。
“没什么意思。”他哑声道,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盖过。
“你执意要去,前面就是魅界深处,步步杀机。凭你一个人族,能活着找到那所谓的解法?”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压抑的抽气,“我护你一程,就当……还你刚才包扎的情。”
沈云霜看着他明明痛得浑身都在细微颤抖,却还要强撑着说出“护你一程”的模样,心中那点探究暂时被压下。
从沈府带的护卫死完了,眼下确实需要助力,她点了点头,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