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害死她
他会害死她
魅族!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撕裂天穹的血色闪电,狠狠劈在谢翊已然摇摇欲坠的神魂之上!
他猛地撑起身子,不顾背上伤口撕裂的剧痛,嘶声喊道:“不可能!你胡说!云霜她……她是人族丞相的女儿!”
“她不是什么狗屁魅族,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母亲?”
反驳的话语在母亲那双洞悉一切、冰冷残酷的紫眸注视下,变得苍白无力。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碎片。
她靠近自己时总会蹙起的眉心,那隐隐的头疼,沈文渊近乎偏执的反对。
一切零散的、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裹挟着这两个恐怖的字眼,呼啸着冲击他最后的理智。
“二十年前,魅族女茵,最后的气息,便是如此!”夜罗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洞悉宿命的冰冷。
“她是魅族遗脉!当年被神魔两族合力剿灭,早已宣告绝迹!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谢翊的心脏。
“魔族念在你痴心,或许可网开一面,但神族,他们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魅族余孽存活于世!那是刻在骨血里的忌惮和仇恨!斩草除根,绝无转圜!”
神族……斩草除根……云霜会死……
这几个词在谢翊脑中疯狂旋转,带来灭顶的恐惧,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屈辱。
夜罗刹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残酷,死死锁住他瞬间失魂的眼眸,声音低沉森寒,宣判着最绝望的真相。
“魅族天生被魔族克制!你身上最纯正的魔气,对她而言,是毒!更是唤醒她沉睡血脉的钥匙!你每靠近她一次,每一次让她沾染你的气息,都在催动她体内那致命的魅族力量更快地复苏、觉醒!直到她再也无法隐藏,暴露在神族的屠刀之下!”
“翊儿!”
夜罗刹的声音如同丧钟,在他耳边轰然敲响。
“你以为你的靠近是爱?是温暖?不!你是在亲手把她往黄泉路上推!推得更快、更远!这,恐怕才是沈文渊拼死也要阻止你的真正原因!”
轰!
夜罗刹最后的话语,如同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谢翊全身的血液。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
亲手把她往黄泉路上推!
催命的钥匙!
这残酷到极致的真相,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谢翊的心脏,反复搅动!
将他所有的爱恋、卑微的期盼,连同灵魂一起,彻底绞碎!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母亲?”
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比背上那四十杖叠加起来还要痛上千百倍。
夜罗刹心痛地闭上眼,“翊儿!你记住!魅族重现,神族必诛!你护不住她!你想让她因你而死吗?!”
谢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抑制地细微颤抖,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他眼前阵阵发黑,猛地擡手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干呕,却只呕出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背上的伤口因这激烈的动作崩裂,温热的血渗出,濡湿了衣衫,他却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成冰。
“和我在一起……真的会害死她……”
这些字眼在谢翊脑中疯狂冲撞、炸裂,将之前所有支撑着他的短暂甜蜜,炸得灰飞烟灭。
原来她靠近自己时的蹙眉、那隐隐的头疼,并非简单的厌恶或不适,而是来自血脉深处、生死相克的压制!
他每一次贪婪的靠近,每一次情难自禁的触碰,都在无声无息地加速着那柄悬在她头顶的屠刀落下!
他口口声声的爱,竟是穿肠的毒药!
“不……不是的……怎么会……”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像被砂纸磨过。
那双曾为沈云霜点亮过整个星河的紫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灰和濒临崩溃的裂痕。
他下意识地摸索着脖颈,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的、小小的黑色铃铛——双生铃。
昨夜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闪现。
凉亭月色下,她主动复上来的唇瓣,带着清浅的荷香。
他记得自己那一刻的眩晕和狂喜,记得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
可此刻再回想,那双近在咫尺的、他曾以为盛着星光的眼眸深处,映着的,究竟是情动,还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玩味的审视?
她吻他时,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一毫他此刻这般焚心蚀骨的爱恋?
抑或真的只是觉得他“好拿捏”?
像逗弄一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双生铃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掌心,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滋滋作响。
原来那些他视若珍宝的回应,不过是她漫不经心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