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忘了吧 - 神魔皆我足下物 - 骆驼娘子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都忘了吧

都忘了吧

他们谈笑风生,追忆童年趣事。

她对着兰征笑,笑得眉眼弯弯,梨涡浅浅,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如此放松而明媚的笑意!

她甚至亲手为他剥葡萄!

而他谢翊呢?

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拖着这身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伤,从行馆里冲出来找她。

后背和臀腿的伤口,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痛得他几欲昏厥。

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的是她对着另一个男人的巧笑倩兮!听到的是他们之间温馨融洽的旧日回忆!那剥葡萄的动作,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再用力地搅动!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谢翊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口翻腾的血气咽了回去。

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牵扯着背后刚刚结痂又崩裂的伤口,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沟缓缓流下,黏腻冰冷。

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滑过他苍白如纸的脸颊。

他紫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阁内那言笑晏晏的两人,里面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是心碎,是不甘,是滔天的嫉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摇摇欲坠的绝望。

凭什么?兰征凭什么?!

那温润如玉的笑容,那清雅高洁的姿态,那被沈文渊赞不绝口、被整个三界女子追逐的身份,这一切都像最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谢翊心上。

他感到一种灭顶的窒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眼前沈云霜对着兰征的笑靥,和他记忆中她对自己那或戏谑、或漫不经心、或偶尔施舍般的一点柔和重叠、对比,最终化为尖锐的嘲讽,将他仅存的理智寸寸凌迟。

身体里那股属于魔族的、暴戾易怒的血液在疯狂叫嚣,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忍耐。

什么隐忍,什么卑微,什么“改掉坏脾气”的承诺,在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冲击下,全都化为了齑粉!

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谢翊猛地从紫藤花架的遮蔽后直起身,不顾动作间扯裂伤口带来的剧痛。

阁外几个赏花的神族女子,看到他相貌姣好,忍不住上前攀谈,“公子也是来赏花的吗?”

谢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却依旧要捍卫领地的困兽,冲着她们大声喝道,“滚!”

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痛楚,如同裂帛般骤然划破了阁内温馨宁静的空气。

阁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沈云霜唇边的笑意瞬间凝固,明媚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迅速沉冷下去,染上了清晰的不悦。

她循声猛地转头看向窗边。

兰征亦是微微一怔,脸上温润的笑意稍稍敛起,带着一丝讶异和探究,缓缓地、从容地擡眸,看向这个突兀闯入的不速之客。

他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落在谢翊身上,带着神族天生的审视与疏离,平静无波,却足以让任何狼狈无所遁形。

只见窗边站着一个身形高挑却异常狼狈的黑衣青年。

他脸色惨白得如同金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额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额角。

最刺目的是他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紫色的眼瞳死死地锁在沈云霜身上,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沈云霜率先开口,“谢翊?你怎么来了?”

谢翊微微佝偻着背,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楚,呼吸急促而沉重。

“怎么,这映月荷塘,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

想起刚才他在阁外的动静,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直冲沈云霜的天灵盖,“你又发什么疯?”

谢翊死死盯着沈云霜,并不回话。

“云霜,”兰征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依旧温文尔雅,目光转向沈云霜,带着询问,“这位是?”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谢翊,掠过他苍白的脸、额角的汗,以及那因为方才剧烈的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领口。

就在那领口之下,一抹暗沉而独特的金属光泽若隐若现,是半枚小巧精致的黑色铃铛,上面缠绕着古老繁复的魔纹,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幽光。

兰征清朗的眉宇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

那铃铛……绝非寻常饰物。

沈云霜自然也看到了!

那枚铃铛!是她那天随手扔进妆匣抽屉最深处的东西!谢翊口中所谓的魔族至宝“双生铃”!

这蠢货!竟然敢把这东西堂而皇之地戴在身上,还闯到这里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魔族、和她沈云霜有牵扯吗?尤其还是当着兰征的面!

“新收的奴仆罢了。”沈云霜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冻过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急于撇清的疏离,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谢翊耳中,也落入兰征的耳里。

她甚至没有再看谢翊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目光只落在兰征身上,试图用冰冷的解释挽回那被破坏的气氛,“不知礼数,莽撞惯了,兰征哥哥不必理会。”

“奴仆”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谢翊的心脏。

那瞬间的剧痛,远胜过净魔泉的蚀骨,远胜过四十板的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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