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就在吵闹声一波接着一波、几欲翻天地之际,一直拿着帐本没说话的符秀才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是没入囤货公帐,但却入了收入公帐之中,有想看的,过来看。”
这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怔,随即面面相觑:啥意思?
符秀才不慌不忙,清了清嗓子接着解释道:“各位乡亲,嘉年华帐本分为囤货帐、收入帐以及支出帐。而那三十斤血旺压根没入囤货帐或支出帐里,是因为苏娘子自己捞了荷包,每斤按二十文买下做给大家吃了。换句话说,今晚是苏娘子请了干活儿的二十五人吃了晚食,甚至还不止血旺是她买的,还有五斤酱香饼、三斤酸芦菔,她都付了钱,没占公中一文便宜。这帐本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着,将帐本翻开,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听闻,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目光从符秀才手中的账本再到苏榛跟叶氏、再到乔家闹事的三人,先是惊讶、再是愧疚,最后是深深的厌烦。
丽娘也终于可以出这口恶气了,拔开众人直接站到了乔老太婆面前,指着她鼻子骂:“死老太婆,你可还有屁要放?榛娘一心为大伙着想,自掏腰包请大伙吃饭,咋,你不乐意、你算老几?”
乔家三房王氏还试图嘴硬,“她花钱请?谁信啊,她会这么好心?搞不好又是跟符秀才做的假帐,她——”
丽娘这次零帧起手,“啪”“啪”两声脆响,大嘴巴左右开弓,狠狠抽在了王氏脸上。
周围的人见状,不仅没一个人上前阻拦,反而迅速闪开,空出一片宽敞的地方,好让丽娘抽得更畅快。
就连乔家二房的焦氏也忙不迭地往后退,心里暗自嘀咕可别被连累了。
丽娘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让你这长舌妇胡说八道,让你污蔑好人!”
王氏被打得晕头转向,想还手,却根本打不过身高比她男人还高的丽娘,只能踉跄着躲避,脚一滑,摔了个狗啃屎。
这下把大宝吓到了,冲过来搂着她娘嚎哭。
丽娘这才停下了手,人群当中便有人打趣似的开口,“不要打啦。”<
此时的王氏头发凌乱,抱着大宝狼狈地瘫在地上,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敢干嚎。
乔老太婆终于彻底蔫了下来。
她心里还残存着一丝继续污蔑苏榛的念头,可一瞧见满脸怒容的丽娘,又亲眼目睹王氏被抽打的惨状,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颤,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恼羞成怒,把一腔怒火全撒在了乔里正身上,手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真是白生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啥忙都帮不上,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你娘!”
骂完,心一横,也不顾众人的目光,扭身就想溜了。
“慢着。”苏榛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
大伙下意识看向苏榛。
苏榛笑着摇了摇头:“乔家奶奶,您这么走了可不行。今天是您带头闹事,污蔑我养野男人不说,还险些搅乱了嘉年华的筹备,总得给大伙一个说法吧。”
乔老太婆扯脖子嚷嚷:“关我啥事,我没说法。咋的?你能把我咋的?”
“我确实不能把你咋的。”苏榛一脸认真,像是真的思考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但连我请人吃血旺这事儿你都晓得,必是有人通风报信啊,是二宝吧。怎么只有大宝来了,二宝是不敢来?”
这下把大宝都吓住了,脱口而出,“苏姐姐,二宝错了,我代他认错!”
呵,果然是这娃娃,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出卖伙伴。
苏榛看向乔里正,平静的:“您觉得今天的事儿怎么处理合适?”
乔里正站在原地,羞愧得无以复加。
抬眼望去,四周尽是村民们或质疑、或失望的目光。他唯一庆幸的是大江今日没在、没跟着他一起被大伙儿指点。
乔里正满心的苦涩哽在喉咙,不断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他当里正以来,虽说一心想为本村出力,可无奈心有余力不足。本以为嘉年华能一展身手了,却不想家人又……
良久才又抬了头,眼中已经全是灰心丧气,声音都比方才沙哑了:“苏娘子,是我乔家对不住大伙。家人屡次犯错,毫无担当、造谣生事。我、我实在没脸再参与嘉年华的分成。往后,我不许二宝再来童创组。至于我,我身为一村里正本就该服务于乡邻,嘉年华上我愿做白工,分文不取,权当是给乡亲们赔罪。”
说罢,他也没再理会乔老太婆等人的哭嚎,对着苏榛、又对着围观的村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弯得极低,久久没有直起……
夜深了,该散的都散了、萧家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李和把谨哥儿也送了回来,小家伙一脸不悦,认为自己没给家里出力,且也担心姐姐是不是受了委屈。
苏榛好好的哄了他一通,并承诺以后有事第一个告知小男子汉,他这才多云转睛,又跟着理了会儿羽绒、最后才困得直接栽到了炕上。
叶氏跟苏榛精神头还在,便仍旧趁睡前缝一会儿羽绒内胆衣。
但今晚的事……叶氏想了想,心中还是不太踏实,便直接问:“榛娘,乔里正虽说表态了,但咱要是真不给他发工钱,也不太好吧?”
苏榛想了想,平静地,“伯娘,这次不给乔家一个教训、让乔家肉疼,那老太婆往后还指不定兴起啥风浪呢。甚至大宝,如果今天不是瞧见他拉乔里正过来,连大宝我也不想再用的。”
“但乔里正他……这事儿其实也不该怪他吧?”叶氏仍旧心中不忍,村里谁不知道乔里正在乔家就是个做最多的事、扛最多的责任、受最多气的老大。
苏榛摇了摇头,“乔里正是个好人不假,可如果他要当家、仅是公正也不行,还必须拿出当家的果决、雷霆手段。二房、三房那些毒瘤已经逼走了大江哥那脉、他却还不清醒、还被人趴他身上吸血。伯娘,说难听的,嘉年华这买卖本就是咱家张罗的,咱没义务非要带着谁一起干。他自己连家务事都不处理好、那就自己去承担后果吧。”
叶氏也知道榛娘所言甚是、且说一不二,便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你说得在理。”
苏榛停下手中针线,温声的:“伯娘,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可如果一味地心软姑息,只怕这嘉年华会被蛀虫搅得一团糟。再说了,乔里正不再参与分成、但乔大江跟春娘可以参与啊。”
叶氏瞧着苏榛眼神中的笑意,怔了下,总算回过味儿来。原来榛娘的意思是会把乔里正那份儿、用另外一种形式给出去,且还不用被二房、三房知道。
叶氏瞬间就释怀了,心情大好,重新专注于手中的针线活,“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把这羽绒内胆衣缝好。”
说着,又带了些笑意,“你缝的针法越发精细了,重云公子得了定是欢喜得紧。”
苏榛脸颊微微泛红,嘴上还硬:“伯娘,我顺手做的。”
“是是是,你顺手。”
娘俩儿絮絮叨叨的唠着家常、缝着衣服,叶氏只盼这样的日子能再长一点儿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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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山海嘉年华举办倒计时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