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难难
蒋程的目光深邃，他清清嗓子，喝了一口手边的柠檬水
“小婉…。”
“喂，兰姐，好，我们在饭店呢，马上回来。”林婉避开他的视线，好在此时段兰兰的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一餐便草草结束，林婉不再提起之前的话题，蒋程心知此事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但看着林婉如此，心中不失落是假的，但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的感情或许早已不是情情爱爱那么简单，蒋程很快便调整了心里的状态。
向服务员又定了一些餐食，打包回酒店带给段兰兰。
林婉推开酒店门时，段兰兰正一边刷着手机，手指夹着香烟团云吐雾，她心情似乎格外不好，烟灰缸里的烟屁已堆积得满满当当，屋里更是云雾缭绕。
林婉帮着收拾起桌子时，段兰兰才发现林婉回来，手机随手扔到了床上，深深叹了口气，嗓子都变得些许沙哑。
“饿死我了，快让我看看。”段兰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大咧咧地打开打包袋，掏出里面温度刚好的牛排和意面，大快朵颐起来。
“兰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林婉默默把垃圾收好，并放到门口处。
段兰兰吸了一口意面，拿纸擦了擦嘴，轻叹口气，缓缓开口。
“婉婉，你说真的会有人对一个人心许一生吗？”段兰兰这话说得突兀，她的五官立体，就连哀伤时，也像极了希腊雕塑，眼眸间流转万千，是无尽的思绪，在此刻汇聚到了顶峰。
饭还没吃完，她又点起了烟，烟丝丝缕缕飘荡在房间中，随着她的故事一点点展开。
12岁的段兰兰，还不叫兰兰，叫男男。
段男男的家住在祖国的最西边，她继承了母亲少数民族中的优良基因，早已出落亭亭玉立，作为家里的长姐，打小便肩负起照顾家人的重担。
男男的父母没什么文化，生下她后只希望要个男孩儿，便草率地为她起了这样的名字，希望念得多了就能成真，可不知是谁给父亲说了这样一句打趣的话，改变了她人生轨迹。
当妈妈生到第五个时候，邻居笑着说“要我说，你们该给男男换个名字，这个男听着就像难，难难，难难，所以啊，想要男孩儿，更难了！”
这话说着无心，听着便开始不舒服了，男男的奶奶足足骂了两天孩子爸，后来竟不知怎么联系到了一家外地客商。
把男男卖了。
男男这下真成了难难。
12岁的女孩儿不懂事，只以为是被送去打工，可一落脚云南山区，才发现自己是被当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难难，被锁紧了小黑屋，每天只有一次外出的机会，就是上午跟着外出干活儿，还要戴上厚厚的面纱。
她未来的婆婆面上和善，会摸难的小脸“哎呦，我的乖，这下我孙子指定漂亮喽。”
她未来公公嗓门儿洪亮“买个这么小的，什么时候能生还不一定！”
她的未来老公，声音不大，因为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走路一拐一拐，他拉着难的手，笑嘻嘻道“很快，很快。”
他的手慢慢向上划去…
一开始难哭过，可哭过之后，第二天还是要起来干活，她想跑过，可这山啊，太高太远，她人生里的山，又岂止面前这些呢？
14岁的她从男男到难难，她认命了，她认…
这两年她的身材越发凹凸有致，她恨透了自己这个变化，有好几次那个老公都要对他下手，但同样都被他妈妈制止了。
说是太早生孩子怕这小媳妇生不下来，到时候还得花钱买一个。
前不久村里新来了几个乡村教师，村里有不少小孩儿去里面上学，学生多了那里又要找一个会做饭的活计。
难难的老公是小儿麻痹，在家里做农活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不成想这次反而被选中，因此也算有了一份稳定收入。
大年初二，原本学校放假，但听说这些个老师们回不去，学校便组织一起吃了年夜饭，难难老公自然留了下来，第二天婆婆着急了，但又不好自己去当这个恶人，便让难难去叫人回来。
那是难难第一次见到岳晋言，初晨的清风裹着凉意，将院落中的落叶卷起，它们神采飞扬地在空中舞蹈。
岳晋言，带着黑框眼镜，干净笔挺的衬衫，凸显出清瘦面容，乌黑蓬松的头发，将整个人冷冽的气质烘托到顶点。
他醋着眉头在黑板上写着板书，难难勉强认得几个字，却又念不通顺，她趴在窗外，静静窥视里面的字，真好看，哪些字写的真好看啊。
凉风再次袭来，难难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四下慌张便想跑，可自己又不知道她男人在哪里，又顿住脚步。
岳晋言走出门，看到难难时也是一时怔住。
难难的面容与本地女孩儿大有不同，她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唇瓣轻薄红润，她头上带着一顶帽子，与他对视后，她脸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发颤。
这是难难第一次和外人说话，她有些紧张。
岳晋言与她对话几句便发现异常，在来这里之前，就有人和他们说过，这里有些媳妇是买了的，但也算是你情我愿，可面前的女孩才14岁啊，还是个孩子。
而那个她口中的男人，是个二十几岁正当年的小伙子，在看外表，女孩儿的容貌更远远高于普通人，而那男人是个跛脚。
那时难难觉得岳晋言是个严肃冰冷的男人，他们每次短暂的交流，他都给人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再后来听说他离开了，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
“听说了吗？咱们这儿的市长落马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都不是什么好鸟，早该下台。”
……
“快快，听说新市长要来视察，这次咱们村可得好好表现，脱了这贫困县的帽子。”
……
16岁的难难因为上次和自己男人吵了一架后，被毒打一顿，腿骨折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时。
她听到外面嘈杂一片，似乎有人在争吵，过了一会儿门被踹开，此时她已经高烧昏迷，全身滚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