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失踪
第270章失踪
“什么,这么快?”刘宏从榻上跳了下来,急道:“当真?”
“决计错不了!”张让的额头上已经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奴婢从宫外路过时看到有大批逃入城中的百姓,据他们说昨天夜里就有打着魏侯的兵到了,劫掠了渭阳侯的宅邸之后纵火焚烧,还四处张贴文书,说要诛灭窦氏,拥护天子亲政!”
“那可有张贴的文书?”刘宏急问道。
“奴婢得知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倒是没有文书在手!”
“好吧!”刘宏的脸上显而易见的露出失望之色,他当然希望张让报来的消息是真的,但登基后的这段时间已经让这个少年天子历练了不少,知道越是接近胜利,自己越是危险。若是魏聪的兵还没到,自己就做出什么事情来,便是逼窦氏派人给自己送来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也罢,那你再去想办法打听一下,得到确定的消息再来禀告就是!”
张让此时也缓过神来,他灵机一动:“陛下,您忘了吗?您脚下的德阳殿就是雒阳城最高的地方,魏聪的兵有没有烧掉渭阳侯的宅邸,站在殿前一看不就啥都知道了!”
“不错,寡人怎么没想到!”刘宏大喜,他赶忙走出偏殿,来到殿前向东南方向望去,只见城外东北方向渭阳侯窦机的宅邸一根根烟柱直冲云霄,就好像一根根竖起的手指。看在刘宏眼里,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美丽的画卷。
“痛快,烧的痛快,魏聪做得好!”刘宏大笑道:“窦武呀窦武,你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圣人模样,我倒要看看被魏聪押到寡人面前时是何嘴脸?”
“陛下,此时须得小心窦武铤而走险!”张让低声道。
“嗯,寡人让你准备好的藏身之地,你准备好了吗?”刘宏问道。
“早已安排停当!”张让低声道。
“那好,立刻出发!”刘宏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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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
托架上的琉璃瓶将外间的阳光投进室内,然后窦武的书房里依旧有阴影存在,正如在场每个人的心绪。窦武就像一块磐石一样坐在几案后,面前摆放着一张雒阳的城防图,他已经像这样好几个时辰了,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当袁术小心翼翼的从侧门进来,他瞥见自己叔父袁隗正凑到窦武耳边低语什么,他耐心的蹲下身体,等待着叔父的召唤。
袁隗和窦武的话说完了,他向袁术招了招手,袁术轻捷的走到袁隗身旁,单膝下跪:“执金吾宋奇带领守卫城门的千余人出城去追赶贼人,结果出城没多远就被贼人数百步卒缠住了,正当宋奇打算包围贼人时,贼人有数十骑从旁侧击,宋奇被贼骑射落马下,全军大溃,死伤甚众,遗落甲仗无数,能逃回城中的不过四五百人!”
“那执金吾本人呢?”
“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是死于乱军之中了!”袁术低声道。
袁隗拿起几案上的酒杯,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的眼睛虽然早已浑浊,此时却闪着一抹暗淡的光。
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虎贲中郎将窦绍从外间进来了,他一进门就对窦武大声道:“叔父,我家的宅邸也被贼人纵火烧了,一切都很清楚了,有人给这伙贼人带路,就是冲着咱们窦家来的!你可得拿出个办法来呀!”
“拿出办法?”窦武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侄儿,眼睛里有一种让窦绍颤抖的力量:“眼下贼兵直逼城阙,百姓流离,天子震怖,你却问我家中宅邸被烧了该怎么办?”
“这,这——”窦绍张口结舌,他从小就怕这个以礼义自守的叔父,被这么一逼问顿时慌了神,赶忙解释道:“侄儿不是这个意思,叔父您误解了,真不是——”
“叫我官职!”窦武冷声道:“这里是朝廷官邸,不论私谊!”
“大,大将军!”
“嗯,窦中郎将,依照你的官职,你现在应该在干什么?”窦武喝道。
“应当统领虎贲,宿卫禁中!”窦绍低声道
“很好,你去吧!”窦武冷声道。
“喏!”窦绍灰溜溜的出门去了,窦武叹了口气,对袁隗道:“小儿辈不知轻重,把国家当做私家,国家大事当做儿戏。国家有今日,窦某之过也!”
“大将军言重了!”袁隗叹了口气:“国家积弊百年,才生出魏聪这种祸乱,岂是大将军一人之过。方才公路回来禀告,执金吾宋奇领兵出城击贼,反被贼人所破,宋郎君没于乱军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哎!”窦武叹了口气,他向袁术询问了几句详情,叹道:“久闻魏贼善于养众,其兵善战无前,以今日所见,还真是如此。以雒阳城中的乌合之众,怕是无法与其相较!”
“大将军说的是!”袁术点了点头:“魏贼麾下兵众的确不一般,虽为南方,但麾下却并非全依仗步卒,有骑众长于离合侧击之术。而且他还善于豢养战象,阵上驱此兽,蹂躏敌阵,无往不利!”
“有这等事?”窦武吃了一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子为了替兄长报仇,与几位党人同志各领部曲宾客曾经在鲁阳关附近伏击魏贼前锋,激战不利,张孟卓兄弟也死于贼手。当时小子便亲眼见识了那战象的厉害,的确进如山崩,势不可挡!” “啊!张孟卓兄弟也死了?”窦武长叹了一声,露出哀痛之色:“哎,吾辈英良,竟然又少了两人。”
“大将军,眼下不是叹息这个的时候!”袁隗沉声道:“魏贼的前锋专门纵火焚烧窦氏一族的宅邸庄园,是为了做给雒阳城中有心之人看的,您不可不防呀!”
窦武经由袁隗一提醒,立刻就明白过来:“你是说天子?”、
“不错!”袁隗点了点头:“依照外间的情报,这伙贼人兵力其实并不多,至多不过两三千人。他们纵火焚烧窦氏的房屋,其目的无非有二:一来激怒城中守兵,将其引出城来野战,将其一一击破,向此时雒阳城中人显示其实力;二来告诉城中人,他们此乃只为了窦氏一族,无及他人,好引发城中乱事,不战而胜。”
窦武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点了点头。东汉时候的雒阳城比后世,尤其是隋炀帝建成的东都雒阳要小得多,其面积大概只有十平方公里上下,只有一道城墙。而城内的绝大部分都被南宫北宫,三公府,社稷,庙宇等官邸占据,换句话说,当时的雒阳的大部分商业区,居民区其实都在雒阳城墙之外的,没有任何保护。当时雒阳城的主要防御指望的是位于雒阳盆地周边关隘的守兵,即著名的雒阳八关。一旦有像聂生这样直接打到城下的,城外的商业区,居民区就会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大量百姓就会逃入城中,城中守卫者要想坚守不出,要承担非常大的内部压力。
“焚烧您家的宅邸,从内部给朝廷足够的压力,这一策略应该是魏聪想出来的!没有硬攻,一来可能是兵力不多,二来也不想承担用武力进攻都城的恶名。他的主要力量应该还在伊阙关一带,若是张将军那边有动静,只怕——”
“我明白了,我不会命令张温回援的!”窦武道:“再说张温手中的兵力用来守城还可以,野战只怕也不是魏聪的精兵对手,河北之兵还要多久才能赶到?”
“少说也要七八天!”袁隗叹了口气:“就算赶到了,也未必是魏聪的精兵的对手,真正要击败魏聪,还是要等到幽并两州的骑兵赶到!”
窦武点了点头,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大汉若是只论骑兵,无非是幽州并州凉州三地以及相邻的属国义从,而征调这些骑兵入援的时间也是最长的,因为他们距离雒阳的距离也是最远,也不知道雒阳城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父亲,父亲,不好了!”渭阳侯窦机急匆匆的从外间进来,这让窦武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是不是为了宅邸被烧来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在乎自己的私利?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你不懂得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窦机赶忙辩解道:“是天子不见了!”
“什么?”这下窦武再也无法保持方才的镇定:“怎么回事?天子不见了?”
“不错!”窦机急道:“方才太后得知城外有魏贼,怕出现变故,就派我带着几十个宦官去德阳殿,想把天子带到太后那儿,看押起来。却不想我到了德阳殿后,一开始那几个阉人推诿说什么天子身体不好,不想见外人。我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请姐姐出马,这才压住了这般阉人的,结果一查才发现,天子根本就不在德阳殿,一用刑才知道天子在今天早些时候就秘密逃出宫了!”
“这,这——”窦武在屋内来回踱步,已经是六神无主:“袁公,天子逃出宫外,这可怎么办?”也难怪他如此惊惶,说到底,窦氏能够执掌朝政的唯一合法性来源就是他们是天子的特殊关系,但如果天子本人都逃出他们掌握,那他们权力大厦的唯一基石也就不复存在,只有坍塌一种结果。
“眼下城门四闭,天子应该还在城中,没有出城。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立刻派人四处搜索,将其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