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1章成大事勾心斗角一
南郡王室宗庙坐落在石城东南郊外。齐扶摇自己都忘了，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祭祀先祖。粮道频频被劫，费力征调的私兵，出人不出力，遭遇华国骑兵，一触即溃。用来封锁两狼谷的羽林卫不得不在粮道上往返堵截，疲于奔命。然而这点兵力撒在三千里粮道上，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频频损兵折将。国主已经下旨调南郡边军回来保护粮道，又迟迟不见大将军的影子。齐扶摇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齐扶摇盛服隆装，在飞云法师主持下，向先祖灵位祭拜。齐扶摇默默祈祷：圣祖荫庇国祚昌隆，期盼圣祖显灵，扶危救困德泽安邦。飞云法师说道：“两位老供奉不是不想出世帮你，他们有苦衷的。”齐扶摇说道：“南郡的江山都快没了，他们还有什么苦衷。”飞云法师说道：“老供奉不出世，南郡尚有一线生机。若要强行出头，招惹了石城里的魔头，会给南郡带来灭顶之灾。”齐扶摇说道：“郡国的灾祸，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飞云法师说道：“十二位老供奉受周国先王礼遇，以国师之礼待之。为感念盛情，驻守四方佐佑国运。后世国主对邻邦屡屡用兵，大造杀戮，已违逆了天命。郡王没察觉现在的周人，和以前不同了吗？”齐扶摇说道：“不同？有什么不同？”飞云法师说道：“周人占了邻邦大片的土地，却融进了邻邦的文化习俗。逐渐失去了本性，又想保留本性的荣耀，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正在使周国统治阶层失去民心。”
齐扶摇说道：“请老供奉指一条破解之法。”飞云法师说道：“贫道已经代替郡王问过了。老供奉说天下能人数不胜数，郡王当用则用，若不用，也要善待他们。大肆杀戮，天下能人杀不完的，若被敌人利用，就会用来攻打郡王。当前郡王遇到的，不就是这类事情吗？”齐扶摇说道：“请老供奉明示。”飞云法师说道：“能招安最好招安。反之能安抚先安抚，拖到南方战事结束再说。贫道已吩咐四个弟子协助郡王去做事。”齐扶摇喜道：“他们在哪里？”飞云法师说道：“已在殿外恭候郡王。”
望着郡王离去的背影，飞云法师摇头叹息。身后一道暗门缓缓打开，穿过长长的廊道，飞云法师走入地下暗室。暗室内一排排燃烧的白色蜡烛，将宽敞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走过一级级台阶，飞云法师来到中央圆台，向蒲团上盘膝而坐的两位白发老人躬身施礼。“他走了？”一个道号玄清的老人说道。飞云法师说道：“弟子看着他离去的。”一个道号玄虚的老人叹道：“我们原是修行人，贪恋人间富贵，帮助周族开王抢了华国国祚。不承想后继周王大造杀戮，惹得天怒人怨。现在悔之晚矣！”
飞云法师说道：“弟子跟随两位师尊修行，从不敢问修的是哪门功法，今天可否让弟子明白。”玄清老人说道：“混沌初开时，据说人神共存，人人都可修道成仙，练就不死之身。修行之术，共有两种：一种修道，一种修法。修道者，秉承日月精华，修的是浩然之气；修法者，汲取天地灵气，修的是旁门之术。虽然都可成仙了道，却有高下之分。本宗修的是法门。”玄虚老人说道：“我们来自青丘国白云观，是玄字门弟子，共有一十八人。慧根浅薄，被世俗繁华诱惑，相约下山，混迹红尘。”玄清老人说道：“也恼恨灭国之耻，轻率做了决定。”
飞云法师说道：“这话怎么讲？”玄清老人说道：“青丘国和华国之间有些仇怨，当年辅佐开王，就想着报灭国之仇。想不到华国国祚虽衰，尚有命数，苟延残喘至今。”飞云法师说道：“周国呢？两位师尊能看透吗？”玄清老人说道：“弓马得天下，文德治天下，暴戾杀戮，国祚必不长存。我们玄字门十二人，各守一方，周国遭遇外敌入侵，自当为之续运。假如当权者一再屠戮生灵，惹得天怒人怨，国运消散，只能是天意了。”玄虚老人说道：“我和道兄夜观天象，北方隐约有一股白气直冲斗府，经日不散。此乃白虹遮天之相，是大凶之兆。你是南郡的大法师，要尽早做足应对。”飞云法师稽首道：“师尊果真不再现身？”玄清老人说道：“为师已经惹怒了许多同道中人，处处被责难。尤其那四个道人，神通广大，我们十二人加起来也抵挡不过。一位前辈说过，世间事，世人了，不能再掺和了。逆天改命，我们的劫数就不远了。”玄虚老人说道：“你的修为尚未冲破玄关，登堂入仙，又是南郡的法师，可以做一番尝试。”飞云法师施礼告退。
两狼谷演兵场军帐内，水生和百里先生商议事情。百里先生说道：“所有外出骑兵都已安全返回，带回的粮草军需，足够半年用度。在逃亡役夫中，招募一万五千人编入了步军。加以训练，年后就可以出谷作战。”水生说道：“这些杂事有劳先生费心了。天行天翼两兄弟送来消息，谷口有夜行人行刺。有数个值守的兵勇遭了暗算。我和翠竹昨夜去谷口查看，和四个刺客交了手，武功确实不可小觑。翠竹说，刺客功法和她极其相近，我想去石城一趟，将此事做个了断。”
百里先生说道：“天寒地冻，送粮草的车队减少，年前就不再出谷作战了。让将士们修整半月，来年春暖花开，再搅它个地覆天翻。有两狼谷做大营，我们的将士就不再是流寇，亏得大力找这么好的地方。”水生说道：“我走后，先生暂且留在大营，和赤术大牛他们住在一起。我总担心刺客是有的放矢。”百里先生说道：“这倒不妨事，我今夜就留在大营。前段时间卫欢送来消息，满顿要率边军回来。都一个月了，却不见人影。这里面会不会有诈呢？”
水生走到案前，指着地图一点一点移动手指，突然向帐外喊道：“来人呀，速速将大牛和赤术叫来。”功夫不大，两人急匆匆走入大帐。不等二人开口，水生就急切的说道：“那条山路，你们走过后，可做过处理？”赤术摇头说道：“走的匆忙，不曾处理。”大牛说道：“狭窄的地方，砍伐树木才能通过，如何掩饰?”水生和百里先生对视一眼，说道：“不好！周军要分兵偷袭。”
百里先生说道：“我再三叮嘱大力，提醒首领要驻军防守，不会出现这么巧的事吧。”水生叹道：“后方突然出现万余骑兵，已经很反常了。换做是我，也会猜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麓前的要塞已经垮塌，修缮起来极不容易。”百里先生说道：“路途迢迢，就算要去救援，只怕也来不及了。山道窄狭，又长满了树木，不利于大队骑兵通过，只要做了防范，五千弓弩手足矣。”
其实他们不知道，战事已经发生过了。好在距离虎踞关不远，蒋蒙救援及时，才将满顿大军击退。事后，共胤又增派一万人修建临时木寨，重兵防守。
百里先生说道：“明年开春，将谷外一些荒地分给周围村庄的百姓，帮助他们耕种，不仅能解决自身温饱，也会吸引更多的流民投军。总窝在谷内，施展不开手脚。”赤术说道：“我们兵力已有五万多，可以四处分兵，攻打南郡各道的城池。我们做的形势越大，边关的压力就会越小。”大牛说道：“这帮弟兄们，早等不及了。想想去年这时候，还给周国送岁贡，现在成半个主人了。”
百里先生说道：“等积雪消融了，让卫欢把松涛和子冠接过来。想要明年做大做强，没有他们可不行。”水生说道：“这一段时间，先生就住在大营，夜间要加强巡逻，确保谷内的安全。”二人领命离去。水生说道：“赤术讲得有些道理，我先去四处走走，打探一下情况。这里的一切就交给先生了。”百里先生叮嘱几句后，送水生出营离去。
王城祥符宫内，飞云法师陪着郡王下棋。飞云法师说道：“其它三郡战事刚刚结束，兵疲民弊之际，国主为何急着和华国兵戎相见呢？”郡王说道：“有一首歌谣在京都坊间散布很广，历代国主都为此焦虑。尤其今年，国主在梦里常常被一条白龙缠身，令他惊恐不安。四个老供奉解梦，这条白龙来自南方，周国因此会遭遇劫难。国主这才下旨，任昭亲王为全国边军大将军，统兵攻打华国，欲想解除灾祸。”飞云法师说道：“就为做梦的事情？南方一定就是华国吗？”
郡王叹道：“先国主早年和华国签订盟约以来，两国就此罢兵。为了争夺权力，这场战事，无法避免。”飞云法师说道：“郡王何出此言？”郡王说道：“当今国主虽然承袭了王位，掌管全国边军的却是大皇子昭亲王，国主为此如坐针毡。太后外戚一党为培植势力，需要战争才能在边军中安插亲信。昭亲王为稳固地位，不惜四面用兵，趁机铲除军中异己。双方都需要一场战争来解除危机。”飞云说道：“也就是说无论对错，各方都需要这场战争了？”郡王说道：“没有缘由，轻易敢撤换将领吗？至于白龙是不是来自南方，并不重要。”飞云法师说道：“郡王去年让孟将军截杀华国使团呢？是出于什么目的。”郡王说道：“立国之初，国主汲取了华国的教训，为防止郡国坐大生变，各郡国羽林卫都有人数限制。只有立了大功，才能扩大编制。本王这些年一直试图拉拢边军将领，试了才知道他们只听从昭亲王的调令。没有虎符，一兵一卒都动不了。”
飞云法师说道：“郡王扩编羽林卫何意？”郡王叹道：“南郡半数人口土地，集中在王弟勋贵手里，令本王忧虑。就拿两个王弟来说，部曲甚多，一旦发起难来，本王难以应对。”飞云法师说道：“郡王没想过招安两狼谷民众吗？”郡王说道“相国曾经上过奏折，现在太晚了。得意之时哪会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飞云法师说道：“郡王切莫再让清风四人去做摸风偷月之事。他们告诉贫道，遇到了同门中人。还有一个白衣男子，武功深不可测，极难对付。假如他以相同手段对待郡王，恐怕防不胜防。”郡王说道：“本王一时冲动，指望能杀掉一些将领，都怪本王考虑不周。已让四人去羽林卫了。”
飞云法师说道：“贫道依据师尊所言，大胆猜测，周国真正的威胁，并不一定来自外部，昭亲王才是。既是家事，又是国事，郡王要做好准备。”郡王惊诧万分，说道：“法师何出此言？”飞云法师说道：“京都的老供奉所指南方，南郡的老供奉所指北方，都没有言明，应该有所顾虑。周国不幸遭乱，与谁有利，郡王想一下，就知道了。”郡王说道：“不幸被法师言中，本王该做些什么呢？”飞云法师说道：“朝中之事，郡王还是多和刘相国商议吧。贫道虑事，没有他周全。”
早朝过后，郡王独留相国议事。刘相国默然坐在椅子上，揣测着郡王的心思。郡王说道：“本王已吩咐王公公，让玉姝移至福庆宫。老相国要不要过去看望一下她。”相国说道：“这是郡王的家事，老臣还是不参与为好。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自会打发宫女传唤，多谢郡王的好意。”郡王说道：“这些年，玉姝在落霞宫确实遭了不少的罪。本王看望她时，心里也很难过。请相国放心，今后本王还像闺中一样待她。”相国说道：“早年间有一位道人给玉姝算卦，她命中该有此劫数。命数之说，虚无缥缈鬼神莫辩，老臣自当听之任之。”
郡王说道：“孟统领在平城果真探得一条山路，只可惜满顿率军过去时，华国已做了防范，不过收效还是蛮大的。这都是相国的功劳，本王该怎么奖赏你呢？”相国一脸平静地说道：“为国解难，为郡王分忧，是做臣下的本分。尽职尽责有什么可奖励呢。”郡王笑道：“相国真不愧为三朝老臣，人人都像相国一样尽心，何愁南郡不昌盛？目前南郡的形势，相国有什么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