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1章军师巧使连环计（1）
通往林寨的官道上，两匹骏马奔驰如飞。骑马的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说道：“你瞎白活，连想都不用想，我真不知道你吃什么能长这么大。不服不行呀。”另一个嘻嘻笑道：“有力吃力没力吃智。离开都城时，让我哥向首领要了张名帖。没有这个，谁能相信我的鬼话。总归说来，还是首领的名号管用。”两人正是归家的二虎和卫欢。
卫欢说道：“咱们这样做事，对首领的大业，能起多大作用？咱们算不算立功呀？”二虎说道：“他能不能做成大业，我们起不了多大作用。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雷家镇现在恐怕闹成一锅粥了。”卫欢笑道：“只长心眼不长个头，再接着坏下去，你就这样了。恐怕连媳妇也娶不了了。”二虎嘻嘻笑道：“个头矮怕啥，你一样唤我小叔叔。”两人一路欢声笑语，催马赶路。
雷家镇果真如二虎所料，早已闹的人心惶惶。原来两小刚前脚离开柳刘两家，早有雷家安插的细作将发生的一切，向雷法公做了汇报。这原本不算大事，两姓早在雷家的掌控当中，一举一动都逃不出雷法公的眼睛。可这一次不同，柳家报上的消息称太后的外甥探望表舅。临走，还在柳宗孝耳边低语，柳宗孝一脸愕然。刘家报上来的消息称西城镇司徒家二公子持名帖到访，至于说些什么，没探听到。
一会儿身份是表外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会儿身份是二公子，是完全没有往来的陌生人，一会儿持首领的名帖，一会儿持司徒世家的名帖，他们都商议了什么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雷府内宅，灯火通明。雷法公高坐大厅正中间的椅子上，一脸肃然。两侧上垂手依次坐着雷法正雷法明雷法直，下垂手依次坐着雷向阳，雷向东，雷向前，雷向战，雷向德。一个个神情凝重。
雷法公说道：“我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你们叙说了。向阳正在谋划开府事宜，向天又传来首领让位消息，非常时期枝节横生，此事颇为蹊跷。向天向旭向昶三人在都城无法返回，召集你们过来，商议一下事情究竟该怎样进行，是开府好呢，还是取而代之好呢。”
雷法明说道：“细作已经探明，从我府上逃出来的丫头就藏身林寨，杀人的应该和林相如有些关系。林相如和首领常有往来，如今那里又设置了军府，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不如趁他们羽翼未丰，一举剿灭，坐等他们强大，将对我们非常不利。”雷法正说道：“三弟说的对。两年前我就建议，用武力胁迫首领禅位，大哥总以托孤大臣搪塞过去。如今都城传来消息，王府已经全部撤换了侍卫，再想操弄，要多费些周章。迹象表明，首领绝不像表面看去的那般柔弱。这些年他都在不停地壮大自己的力量，君强臣弱，早早晚晚会为此事发生战事。再晚，恐怕我们雷家要遭灭顶之灾。”
雷法直说道：“以前但凡有事，无论大小，只要牵扯到雷家镇事宜，柳刘两姓都来找我们商议。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不报，可见心里有鬼。细作报一人两身份，究竟是何用意？还都和年轻首领扯上了关系。目前尚不清楚背地里是否倾向首领，总之柳刘两姓不能再像往常一样信任了。”雷向阳说道：“四万府兵中，有一万是他们的部曲，这如何是好？前几次军事会议上，柳宗师都建议截断官道，向西加速发展，我还以为是妙计。结果导致和木部的商道不畅，有人上告到都城，巡骑队又和林寨军府的巡哨发生小规模战事，出现了伤损，将我搞的两头为难。现在看来，会不会是他有意为之？”
雷向德说道：“我身为西路道府尹，想法和大伯相似。其他部族皆是一家至多两家军府，容易把持朝政，自然而然取而代之。水部则有四家军府，现在又多了一家，形成割据势态。一家一旦独大，必会遭到其他几家联合抵制。我们确实很强大，毕竟没到使他们臣服的实力。大伯的政策是分化瓦解，削弱他们的实力，再各个击破。他们没有实力与我们抗衡了，我们先兼并军府，最后再取代首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雷向前说道：“用的了这么麻烦吗？这需要等到啥时候？目前也就东路道的石家还算有些实力。一万多乌合之众，我带人打过去便是。”雷向德不屑地说道：“我们眼皮子底下竟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都城就不会有吗？我们已被前后夹击，你还看不清形势吗？大哥掌管羽林卫，难道羽林军他都能调动吗？不是还有其他三家的兵勇吗？我盘算一下我们能调集的军队，满打满算不足五万人，这都算上了都城的兵马。可是都城的兵马能调离吗？有些人巴不得我们这样做呢。你前脚离开，后脚就会被人取代，大伯半世心血的经营就会烟消云散。我爹说早两年行动必然功成，这一点我不否认。现在呢？首领的两百亲卫就能大败三千周军铁骑，试问一下，我们能做到吗？大哥说亲卫营足足有千余人，千余人那，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再加上林寨军府五营兵马，我们还有多少优势？一战能胜固然是好，长久僵持，我担心其他三家不会隔岸观火那么简单。一旦战败，雷家真如我爹说的，将遭到灭顶之灾。”
雷向阳说道：“打又不能打，和又不能和，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坐等林寨军府强大，反过来吃掉我们吧。”雷向德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打杀杀得事情。至于该怎么做，我也说不好，形势就是如此，还是让大伯拿主意吧。”
雷向东叹道：“首领年幼时，深居简出，不容易在宫外制造事端。我多次派刺客行刺，都是石沉大海，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天意吗？”雷向战说道：“这是五哥用人不当，净用些江湖骗子了，还吹嘘都是高手呢。换做我军中的死士，共氏一脉早死绝了。”雷向东哂笑到：“就你行，杀一个共长老，竟然派十个人。这么多人去王府行刺，早成大案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争吵起来。
雷向德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吵了。像是在开家庭会议吗？多学学妹夫刘斌吧，一身儒士装扮，显得优雅大方。他虽然年轻，城府却极深，人前不多语，出语必惊人。再看看自己，一个个都扮成什么样子了，羽衣鹤氅手持麈尾，简直不伦不类，跟着刘宗师能学到什么好处？”他在雷家向字辈排行老三，担任西路道府尹，做事稳健，很有威望。他这样一说，大厅果真静了下来。
雷法公说道：“向德说的话极有道理。一方面先机已失，小首领的实力已经不能小觑了；二方面我们内部出现裂痕，不知道柳刘两家究竟作何打算；三方面，都城尚有三家的势力，尤其是石家，无法参透进去。柳刘两姓上一代人就结成了姻亲，石家去年又和刘家结成姻亲，已然不容易再瓦解。刘世藩和柳昊天死心塌地辅佐共氏，在朝堂上处处与我作对，不得已才设计除掉两人，但是门生故旧，仍有许多在朝为官，不得不防。四方面势态不明，小首领在朝堂上说的话，是有意试探，还是真心流露，尚不清楚。雷家把持朝政二十余年，军政官员一大半都是我的亲信，可谓羽翼已丰。然而势态不明，不可贸然行事，否则满盘皆输，雷家将无路可退，做寻常百姓也无可能了。向德你先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雷向德说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侄儿认为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才是上策，不知是否正确。”雷法公笑道：“具体怎么去做，你再说说看。”雷向德说道：“知己知彼方能胜券在握。侄儿现任西路道府尹，我打算利用职务之便，巡查林寨，摸清他们的底细，为伯父的大业做好筹备。大哥在都城也须重新摸排党羽，尽早清除二心者，否则将遗患无穷。”众人无不抚掌称道。
这一夜，雷府没有传出钟鸣声，全城百姓都觉着莫名其妙。
林寨祠堂内，两小将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一遍，众人无不笑的前仰后合。老族长说道：“这时候雷法公恐怕仍在商议，谁在与他虚与委蛇，谁才是自己人，忙得焦头烂额呢。他处心积虑，操弄权柄，只怕会惹怒整个朝堂，将家族置于死地。”百里先生说道：“将军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很快就会有贵客到访。”水生一愣，问道：“难道首领要派人视察军府事宜?这倒是好时机。前营赤术上午来大帐时，还在问我，雷家军府的巡骑和关卡都不见了，他们还需不需要继续巡查。”百里先生问道：“将军怎么说的？”水生说道：“我当然说咱们照旧。”
百里先生说道：“果不其然，这说明他们内部的政策正在悄悄变化。雷家镇不久便会派人到访，明着是来视察工作，实则探听我们的虚实，等着便是。”众人皆是疑惑。老族长说道：“西路道府衙虽然设在雷家镇，十几年以来，从没派人到过林寨，非常时期，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大长老说道：“雷法公若不派人查明我们的底细，恐怕他寝食难安吧。”众人都哈哈大笑。
百里先生叹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我们打乱了他的谋划，使他对外姓有了猜忌，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一点我们已经做到了。兵之法，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兵勇都是水部的子民，哪一个没有妻儿老小？又不是国仇家恨，何必为一人私欲，使万家哭坟呢。雷家军府伤不起，林寨也伤不起。厮杀过后，死尸遍野，一群老弱妇孺向我们要儿，要夫，要父，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呢？多少抚恤金能弥补失去亲人的伤痛呢。”众人皆默然不语。良久，老族长起身向百里先生施礼，说道:“老朽代一方百姓向先生致谢。先生仁慈宽厚之心，必能使水部百姓免遭战火疾苦。华国世家豪阀若能及先生万一，也不至于百姓苦厄如斯了。”慌得百里先生赶忙还礼，说道：“老族长折煞晚辈了。苦难继续传播，必将是仇恨，仇恨传播下去，晚辈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我和水生做的，就是要终止苦难。”
水生笑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练兵三个多月了，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都等着立功呢。”百里先生笑道：“立大功的时机，马上就要来了。这几天我们到制造局看望一下卫子冠，他日夜不停打造兵器，确实够辛苦的，该去慰问一下了。”随即对卫欢笑道：“你跟着二虎倒是快活得很，一点都不想师父吗？抽空去看看他吧。他可没少问起你。”卫欢愤然道：“二虎这家伙把我当成跟班，不停地使唤。不让我离开半步，哪有时间回去呀。今天得了军师的准许，若再挡我，真敢揍他了。”二虎嘻嘻笑道：“还不是要多教授你些功夫吗？还不识好歹了。”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制造局工坊内，卫子冠陪同水生和军师，仔细查看打造出来的兵器。只见上百人的工坊内，建了十几个大火炉，有熔炼铁水的，有铸造铁胚的，有打制兵器的。一个个壮汉赤裸上身，汗流浃背，胸前披着皮质护裙，手握钳子夹着通红的铁块，两人相互配合，在铁砧上不停地敲敲打打。一旁的兵器架上，插满了打造好的兵器，在炉火的映衬下，闪烁着亮光。
百十里先生不停地夸赞，卫子冠嘿嘿笑道：“军师说哪里话，俺就是个铁匠，不去打铁，难道再去护镖不成？”水生说道：“军师是夸赞卫大哥不辞辛苦，短短三个月时间，竟然打造出如此多的精良兵器，实属不易呀。”卫子冠笑道：“自家兄弟，无须说客套话。水生惯使马槊，再过几天就能造出一百多件。”水生说道：“上个月我来时，看见这里已经造出不少，使用起来还算顺手。今天怎会说过几天才能造出来?”
卫子冠叹道：“我以前只打造农具锁链，菜刀斧头等小件铁器，没吃透师父留下的技艺。前几批造出来的兵器，虽然坚硬锋利，却有点脆，多次使用，容易折断。我仔细琢磨反复试验后，掌控好淬火温度，再造出的兵器，比以前要强出不少。”水生笑道：“和先前的五百把钢刀比起来如何？”卫子冠自豪地说：“同咱们掺合玄铁的刀比起来，那批钢刀只能熔炼重造了。”水生说道：“真不错。有了功夫，再多造些铠甲出来。弟兄们穿上护甲，战场上要少死不少人。松涛大哥制造的皮甲虽好，也不及铁甲结实。”卫子冠说道：“那好说。昨天我清点了兵器，暂时够用了。接下来打造铠甲便是。”
百里先生问道：“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和水生解决吗？”卫子冠说道：“军师有所不知，我是一介莽夫，粗通文墨而已。师傅留下的《太古兵器造术》，我读着都费劲，很多都看不懂。忙完这一阵子，我到军师那里请教请教，军师可要费心指点啊。”百里先生笑道：“那是自然，用不着卫军械官找我，只须吩咐人知会一声，保管随叫随到。”卫子冠笑道：“我怎么敢让军师亲自过来，岂不是折煞我了。师父在这本书里记载，太古时期，有一个大夏王朝的天王，曾经亲自打造四把宝刀，分别是奔雷刀，火雷刀，风雷刀，霜雪刀。其中火雷刀，风雷刀，霜雪刀，书里都有详尽介绍，也画有图样。唯独奔雷刀，既无图样，介绍仅寥寥数语，还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师父怎会如此不谨慎呢?莫名其妙。”
水生说道：“卫大哥错怪老先生了。老人家一辈子兢兢业业，刻苦钻研玄铁技艺，绝不会有遗留难题的道理。除非老人家也没见过图样，也看不懂这些文字。”百里先生说道：“是一些奇怪的鸟虫文吗？”卫子冠奇道：“军师学识果真杂博通玄，正是一些鸟虫的样子，千姿百态，看不明白。”百里先生笑道：“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再来研读老先生留下的墨宝。这可是真的宝物，一定要妥善保护。”
三人又商谈一会，水生和军师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