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救赎
染血的救赎
011：染血的救赎
“你试试？”
萧让的声音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淬着剧毒，裹挟着地狱吹来的阴风，狠狠凿进刘三濒临崩溃的神经里。
那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
刘三握着匕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刀锋在温柠颈侧划出更多细小的血痕，冰凉的触感和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看着萧让脸上那抹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笑意”，看着那双燃烧着赤红火焰、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的眼睛，最后一丝侥幸和凶狠被彻底碾碎。
他试不起！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刀再深入温柠的皮肤哪怕一毫米，下一秒，自己的喉咙就会被眼前这头人形凶兽捏碎！就像捏死一只臭虫！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瞬间吞噬了他。他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嚎，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松！
“当啷！”
匕首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求饶：“别杀我！萧总！萧爷！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赵明海那老东西指使的！是他！是他啊！！求求您……”
萧让甚至连眼皮都没擡一下。他的目光，从匕首掉落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落在刘三身上。仿佛那个瘫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废物，已经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蜷缩在地、浑身颤抖的温柠身上。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有些微不可察的踉跄。手臂上那道撕裂的伤口，鲜血依旧在缓慢地、执着地滴落，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断断续续的、刺目的猩红痕迹。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有那双赤红的眼睛深处，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到极致的暗流。
他走到温柠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汗水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仓库里铁锈和尘埃的腐败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场。
温柠仰着头，脸上泪痕交错，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萧让，看着他脸上凝固的血污和灰尘，看着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翻卷、皮开肉绽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翻江倒海般、几乎要将她吞噬的赤红……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搏动。
他来了。
为她而来。
带着一身伤痕，踏破地狱而来。
萧让缓缓蹲下身。动作牵扯到手臂的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那只骨节分明、染着敌人和自己鲜血的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去解她手腕上勒得死紧的麻绳。
粗糙的麻绳深深陷入皮肉，磨破了皮肤，血痕和淤青交错。他粗粝的指腹不可避免地碰到她手腕上被磨破的伤口。
“嘶……”温柠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萧让解绳子的动作猛地一僵！他擡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眼底翻涌的暴戾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激烈碰撞，最终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他不再试图解开绳结，而是五指猛地收拢，抓住那粗糙的麻绳，用蛮力狠狠一扯！
“嘣！”
坚韧的麻绳应声而断！
同样的动作，他扯开了她脚踝上的束缚。
束缚解除，温柠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手腕和脚踝火辣辣的疼，后颈被击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脱力，依旧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她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仓库外，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刺耳，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洞开的大门，在狼藉的地面和弥漫的烟尘中疯狂跳跃。
萧让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沾满血污的手，又擡眼看向温柠惊恐未定、泪痕斑驳的脸。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自毁的绝望。
他弯腰，从地上那摊刘三留下的血泊旁边，捡起了一样东西。
是那把匕首。
刀柄上沾着刘三的血迹和温柠颈侧的皮肤碎屑，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刺骨的光。
他握着那把匕首，一步步走回温柠面前。
然后，在温柠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越来越近、几乎就在门外的警笛嘶鸣声中——
他猛地俯身，一把将那只沾着血污、冰冷坚硬的匕首刀柄，狠狠塞进了温柠冰凉颤抖、刚刚获得自由的手里！
温柠的手被他强行攥住，包裹在刀柄上。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和粘腻的血污，让她浑身剧震！
萧让死死攥着她的手，连同那把匕首，指向地上瘫软如泥、还在哀嚎求饶的刘三，又指向自己手臂上那道狰狞可怖、还在滴血的伤口，最后，指向他自己！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带着浓重的自嘲、悲凉和一种彻底放弃挣扎的绝望，狠狠砸在温柠的耳膜上：
“看清楚了？！”
他低吼着，赤红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暴戾，是疯狂，是毁灭，更是深不见底的、被逼到悬崖边的痛苦和自弃！
“和五年前一样……不！更糟！！”
他攥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感受匕首的冰冷和他手臂鲜血的温热。
“去啊！去告发我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悲鸣，在警笛的喧嚣中显得格外凄厉，“让警察把我也抓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温柠！！”
他死死盯着她惊惶失措、泪水涟涟的眼睛，将自己最不堪、最暴戾、沾满血腥的一面，连同对她的恨与爱，连同这五年刻骨的怨与痛，连同此刻为她拼杀而来却依旧满身罪孽的自己……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带着毁灭性的自毁倾向，亲手捧到她面前，交给她审判！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松开了攥着她的手，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那声嘶吼抽空了他最后支撑的脊梁。他不再看她，只是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底那片汹涌的赤红，高大的身躯在警灯闪烁的光芒中，投下一道孤绝而沉重的阴影。
仓库里，只剩下刘三绝望的呜咽，越来越近的警笛嘶鸣，还有温柠急促而破碎的呼吸。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把冰冷沉重、沾满血污的匕首。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直抵心脏。看着地上瘫软如泥的刘三，看着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翻卷、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他此刻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死寂气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