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回响
黑暗中的回响
009：黑暗中的回响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水里，沉重得无法挣脱。后颈的剧痛如同持续的电击，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挣扎，都被更猛烈的眩晕和黑暗狠狠拖拽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刺骨的冰冷和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机油和霉菌的腐败气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穿了温柠混沌的意识。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眼前是晃动扭曲的光影，像透过布满裂纹的毛玻璃。她眨了眨眼，努力聚焦。
昏黄。一盏摇摇晃晃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从高高的、锈迹斑斑的钢梁上垂下来，是唯一的光源。光线微弱得可怜，仅仅能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更远处，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冰冷。身下是粗糙坚硬的水泥地，寒气透过单薄的运动服，肆无忌惮地钻进骨头缝里。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地下深处才有的、陈年的霉味。
她试着动了一下，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手腕和脚踝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了皮肉里，已经磨破了皮肤，渗出丝丝缕缕的血痕。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和同样被捆住的双脚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绑在一起，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瞬间扎进脑海——温暖的阳光，掉落的猫粮袋子，刺耳的刹车声，那只捂住她口鼻的、带着恶臭汗味的大手，后颈的剧痛……
绑架！
她被绑架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猛地挣扎起来，不顾手腕脚踝的剧痛，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冰冷的地面上徒劳地扭动！
“唔……唔！”她想喊叫，却发现嘴巴被一团散发着机油恶臭的破布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绝望而含混的呜咽。
挣扎牵动了后颈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疼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她被迫停下，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呛入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又被嘴里的破布堵住，憋得她满脸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醒了？”一个粗嘎、带着浓重口音和毫不掩饰恶意的男声，如同砂纸摩擦般，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响起。
温柠惊恐地循声望去。
借着昏黄摇晃的灯光，她看清了说话的人。那是个穿着脏兮兮工装背心、肌肉虬结的光头壮汉。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嘴角，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他正靠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神如同打量砧板上的鱼肉，贪婪、残忍，又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刀疤脸旁边，还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瘦高个，眼神阴鸷得像毒蛇，手指间夹着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另一个矮壮敦实，满脸横肉，正无聊地用脚尖踢着地上一个空酒瓶，发出刺耳的滚动声。
三个男人。如同三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恶兽。
温柠的心脏被恐惧攥紧，缩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看着那把在刀疤脸手中翻飞的匕首，寒光每一次闪过，都让她头皮发麻。
“啧，细皮嫩肉的，萧让那疯狗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刀疤脸（刘三）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一步步走了过来，在温柠面前蹲下。那股浓重的汗臭、烟臭和机油味扑面而来，熏得温柠几欲作呕。
他用冰冷的匕首刀面，极其轻佻地拍了拍温柠冰凉的脸颊。“小美人儿，别害怕。”他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只要你那个疯狗男人乖乖听话，把欠我们的‘账’还了，我们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那“舒舒服服”几个字，被他刻意拉长，带着赤裸裸的下流暗示。旁边两个男人发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的低笑。
温柠浑身汗毛倒竖！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猛地向后缩去，却被绳子死死勒住，动弹不得。她只能死死瞪着刘三，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愤怒。
“唔！唔！”她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含混的抗议。
“哟？还挺倔？”刘三狞笑着，伸手一把扯掉了温柠嘴里的破布！
“咳咳咳！”骤然涌入的空气让温柠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地疼。她顾不得这些，哑着嗓子，声音因为恐惧而破碎：“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放了我！萧让……萧让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了你？”刘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阴森。旁边的瘦高个和矮壮男人也跟着哄笑。
“小美人儿，别天真了。”刘三止住笑，眼神陡然变得凶狠，匕首的刀尖几乎要戳到温柠的鼻尖，“你可是我们请来的贵客！没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怎么能放你走？”
“至于萧让……”刘三的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毒和畏惧，但很快被贪婪和凶狠取代，“他最好识相点！乖乖把东港那块肥肉吐出来！再赔上他一条胳膊，给老子兄弟抵命！否则……”他猛地凑近温柠，恶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老子就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女人是怎么被我们兄弟几个……好好招待的！”
“你……你们敢！”温柠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几乎让她窒息。
“敢不敢？”刘三狞笑着，粗糙的手指猛地捏住温柠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猜？”
剧痛和极致的屈辱让温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拼命扭动着头，想要摆脱那只恶心的手，却被死死钳制住。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老大，跟她废什么话！”那个矮壮敦实的男人不耐烦地走过来，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空酒瓶，“这妞细皮嫩肉的，看着就馋人！反正萧让那疯狗迟早得跪着来求我们，不如咱们兄弟先……”他搓着手，目光淫邪地在温柠身上扫视，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闭嘴！”刘三猛地回头，厉声呵斥，眼神凶狠，“管好你的下半身！这女人现在是我们最大的筹码！动了她，萧让那条疯狗就不是吐块肉那么简单了！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撕碎！骨头渣子都不剩！”
矮壮男人被吼得一缩脖子，悻悻地退了回去，但眼神依旧贪婪地在温柠身上打转。
瘦高个阴鸷地抽着烟，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三哥说得对。这女人是底牌，不能动。不过……”他阴森的目光落在温柠身上，“给萧让那疯狗一点‘开胃小菜’，让他知道知道厉害，还是可以的。”
刘三眼中凶光一闪，捏着温柠下巴的手猛地收紧！
“啊！”温柠痛得惨叫出声。
“听见了吗？小美人儿？”刘三凑到她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嘶鸣，“给你那个疯狗男人打个电话，让他听听你的声音。告诉他，想要你完好无损地回去，就按老子说的做！东港的地，他的胳膊！少一样，老子就剁你一根手指头给他送过去！听懂了吗？”
冰冷的匕首刀面再次贴上温柠的脸颊，寒意刺骨。
温柠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看着刘三那双充满暴戾和疯狂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剁手指……她毫不怀疑这群亡命徒真的做得出来！
“打……打电话……”她颤抖着，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这才乖嘛！”刘三满意地松开她的下巴，掏出自己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粗暴地塞到温柠被反绑的手勉强能够到的位置。他按下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嘟……嘟……嘟……”
单调的等待音在死寂的仓库里响起，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温柠的心上。她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的屏幕，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攫住了她。她会听到什么？萧让冰冷的声音？还是……根本无人接听？
时间在恐惧中缓慢爬行。
就在温柠几乎要崩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