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庭堂山（十）

第16章庭堂山（十）

“离盏！离盏！”在陌生的地方我显得无措，若是换了旁的环境或许好些，只是现在，我极目之处，深藏在黑暗里的竟都是汩汩涌动的水声，我的身子浸泡在冰水里，那诡异的寒冷让我顿时清醒，于是沉目望去，似乎黑黢黢的水面在不住的翻滚，而且水位越来越高，我仿佛正在前行。不对，我没有动，我确信四肢都在原地。可岩壁上凸起的怪石已经变了形状。我恍然大悟，自己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泉眼深处。

就在我紧张的瞪着眼睛观察四周时，岩洞的前方已经被水封堵。糟了，我心一横，水位涨起，已经没有空间令我露出头来。水以飞快的速度漫过我的头顶。我呛了口水，那冰凉的水让我的喉咙撕裂般的疼。

我拼命挣扎着，挥舞着手臂，顿时，万箭穿身般的刺痛从西面八方袭来，我无力的沉了下去。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快死了，赢的面孔忽然间出现在眼前，她慈爱的笑着，朝我伸出手来。猛然间，我睁开了眼睛。

令人难以想象的景象出现在眼前，那水，并不是我想象的漆黑一片，而是清澈的墨蓝色，水底是洁白的细沙，星星点点的亮光不断的闪烁着，照耀出一条蜿蜒前行的路。我忙稳了稳神，顺着那条银白的路游了过去。

这水如此之轻，仿若一条薄而透的纱巾，缠绕在我的周围，似乎能看见纤维和纹理，那些细小的亮光游动迷离，填充在那些孔洞之间，好像坠了宝石的织锦。真是奇怪，藏于给我的感觉是沉痛和腐朽的，可为何这条地下的泉水如此的玄妙多姿。我有些失神，默默的带着虔诚的心朝亮光的深处游去。

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我看见了陆地，那是块庞大的陆地，我以为游到了岩洞之外的旷野。于是，使出全身的力量猛的冲出水面。接着，我看见了离盏关切的脸。

他几乎是双臂将我抱起。脱离了水的束缚，我的身体十分沉重，跌坐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就在刚刚接触到他温暖的身体时，我的眉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一道道冰冷的箭，似乎射入了脑中。我尖叫起来。

“我以为你会游泳。”他抱着我，不断的搓着我的手臂。

我却捂着脑袋使劲的哆嗦着。我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在遇到水时感觉到眉心的刺痛，那痛令人绝望，仿佛要掀翻脑盖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这疯狂的痛楚里挣扎出来。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苍白着脸孔，起身坐到他的对面，我不习惯被一个男子这么抱着，仿佛是个无知的小童。

也许是我的举动反差很大，让离盏有些诧异，他注视着我的眼睛，良久，才缓缓起身，“没事就好，我们现在去找子切。”

就在他转过身去的瞬间，我惊呆了。

他的身后，竟是一片苍劲的古绿，仿佛蓬勃的春色被一瞬间尘封。那些棪树层层叠叠的排布在一片空旷的灰烬中，树下没有土壤，我只能看见焦黑的灰，树干是苍老的古铜色，枝桠却刚劲而峥嵘，硬挺的叶片发着亮光，蓬勃的好似新生。

我张大嘴巴，来到离我最近的一棵棪树底下，那苍老的树皮，有着龟裂的纹理，像个老妇的脸庞。我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它，冰凉彻骨。

“这是冰的感觉。”我脱口而出。

离盏仍旧站在水边，默默的看着我。

我仰头，树冠上有新长出的嫩芽，灰灰的绿色，就像刚出生便死去的孩子。

“它们还活着？”我忽然间问道。

离盏缓缓来到我的身后，“你是说棪树，还是情死者。”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阴沉的脸孔。

“我只知道，五百年来，这片生长在岩洞里的棪树林，从没有开过花。”

我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岩洞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开阔地，上面有一个天窗般的洞口，可以看见天幕上的星子，阳光和空气都顺着这硕大的洞口落下，为棪树的生长提供了条件，因此，这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洞中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