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庭堂山（三）

第9章庭堂山（三）

男子托起女子的手放在胸口，他深深的俯下身去，将她娇小的身体抱在怀里。他们身后的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被摇碎的玉。

“子切，你看，这里是庭堂山最美的地方，这里有火红的棪树，有碧绿的青草和毫无遮拦的苍穹？”男子的脸色一直很苍白，那种白，我只在廖的脸上见到过。

“是的，我喜欢这里。”女子忽然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那一瞬间，我觉得她眼中覆满了死灰，那灰烬的尽头是什么？我感到莫名奇妙的战栗。

芒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那两个人要殉情。”

我猛的一惊。只觉得这个词汇十分奇特。我听说过殉情，在藏于部十分盛行。

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刍和回应这个词时，两人已经扭身朝湖水走去。我忙抽身出来准备去拉住他们，却被芒的大手抓住。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目光里的怒火竟让人觉得一凛。

我瞪了他一眼，反手甩开他，却不料，他竟再次抓住我的手臂。

“你没有权利管这种事情！”他的眼睛忽然间瞪起来，仿佛决意将为此事和我纠缠下去。

“为什么？”我不得不压低声音问道。

“这是藏于青年追求自由的方式，你无权干涉！”他的话，字字如刀，让我的心猛然间受到伤害般的痛了起来。

“自由？”我几乎是询问般的重复了一遍。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望着他金色的脸庞，却忽然间发现，我并不了解我的子民。

见我没有继续妄动的意思，他缓缓松开手，垂下头去。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一种莫大的悲伤将我们包裹着，我觉得呼吸困难。

“藏于人对于殉情几乎是膜拜的。”他的语气里有我无法洞悉的复杂。

“难道我们要这样看着他们去死？”我默默的转过头去。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已经踩着齐膝深的水前行了，他们在说话，却已经听不见了。

芒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缓缓抬起头，却并不看我。

“去拿上你的东西，我们要离开这，今天不能再找斧子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十分低沉，仿佛那两个人的行径更深切的刺痛了他的心，受到伤害的并不只是殉情者，还有他。

我想了想，点头转身，朝我搁在远处的布包走去，那里有我的燎天。我走的很慢，来到燎天旁边，我俯下身子。就在这时，芒转过身去，他似乎不愿意面对即将死去的两个殉情者，朝身后的棪树林走去。他也走的很慢，我知道，他在等我。

他以为我怕水，甚至不会游泳。可是，只要不置身水中，我是可以在不是太深的水面上如履平地的。于是，我飞身而起。当接近湖心的时候，我已看到湖水里女子的头发开始散开，和那些幽绿的水草混为一体。男人的头顶在那里上下浮动，那种悄无声息的死亡让我十分愤怒。于是，我伸出手，从水下抓起女子的肩膀，硬生生的将她拖了出来。接着，我看见她因为讶异而圆睁的双眼，和头发上流下的水柱，我没有理会那个赴死的男子，我只是全力以赴的将那个叫子切的女子从水中捞起。

我相信，此时此刻芒也惊呆了。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是人族的王，不能看着族人如此轻生，面对可笑的殉情者我总要做点什么。

当我的脚终于沾到了河岸的地面时，芒已经冲到近前，他狠狠的将我推倒在地，几乎是狂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我见过最邪恶的人！”

我匍匐在地，第一次被人俯视且喝骂，于是想要起身反击，却发觉刚才的踏水救人几乎耗尽了我的真气。抵御水，总是让我费尽心力，更重要的是，那时我才只有十三岁。

我粗重的喘着气，狠狠的瞪着暴怒的芒。他仿佛再也找不到能够泄愤的语言，于是狠狠的用拳头捶打着头和胸膛，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