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采柳（六十七）

第132章采柳（六十七）

“你是谁？”芒挣扎着，却已经抵受不住那诡异的痛，他觉得有个人在他体内挣扎。

没有回音，一切都是死寂。

“你到底是谁？”芒开始在草皮上打滚，干草扎进他的头发里，石头刺痛了他的皮肤，可那个人就是不回答他。

他挣扎着爬到水边，想把脸扎进溪水里，然而就在此时，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在他的脸上望着自己，他猛的一躬身将头伸进水里，冰凉的水扯动着他的皮肤，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拖进水中，他一个翻身，在水里挺身而起，那水不深，只不过刚刚没过小腿肚子。冰冷的触痛让他一下子清醒。抬眼望去，岸上竟站了一个人，身材魁梧，短发在风里轻扬。芒的毛孔都炸了，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让他险些开始呕吐，胃里翻江倒海，他定了定，方才觑着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竟变幻成我的样子。”

那人缓缓举起手，轻轻按压在太阳穴上，微闭着眼仿佛头很痛。他站立在那里，竟似并不在意眼前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

芒有些气愤，抹去脸上的水滴，怒喝道：“昆仑山是神族的地方，不允许妖孽作恶！”可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仿佛那不过是抛落在空中的一声哀鸣，根本没有实际作用。

那人缓缓睁开双眼，眸子里的光与芒截然不同。

“我是谁？”他轻声说道，那声音阴沉的好似冰冷的溪水，芒的耳朵顿时感到一片寒意，“我就是你啊！”他的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然后将手臂缓缓放在身侧。“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芒有些懵了，定定的看着男子的脸和身子，没错，他与自己完全一样，头发，肌肉，甚至是脚趾和手指。可是，那眼神，为什么那么阴冷，那不是他的眼神。

“胡说八道，这世上只有一个芒，你定然是妖物！”

芒刚要冲上去，男子抬手阻止了他，“我和你一起出生，一同长大，只不过我一直都深藏在你的身体里，从你获得永生那一天起，我才得到了意识。”说着，他张开双臂，似乎在欣赏自己完美的形体，那眸子里的阴沉显得越发的可怕。

芒的手有些哆嗦，他还不能完全走出这个迷局，但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男子冷冷的笑着，用手指住芒，轻声说道：“你是半神，身体里有一半神性也有一半人性，只不过你天资太差，人性突出而神性低靡，人性……”说到这里，他歪头笑了，那笑容有些得意又十分残酷，“人性有着根深蒂固的复杂性，善良、罪恶、贪婪、吝啬、奢靡、淫荡、仁慈、多变……”他说每一个词的时候语气里都充满了戏谑，仿佛是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戏。“不过，我爱人性……”说着，他将指尖点在芒的身影上，“因为，我就是你的人性。”

芒顿时一惊，他没想过半神的身份如此复杂，一时之间愣在那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子继续说道：“别那么看我！如果我不出来，你获得了神位后，我便会被封锁在你的影子里，永世不得翻身。”说着，他指了指芒落在地上的黑影。“这可不太好，我一直都是主宰者，你才应该被封锁起来。”说着，他朝芒笑了笑，那笑好似一丝阴风。

芒顿时举起双手，他这才明白，如今的自己只是原来芒的一个分身，可怎么会这样？

“你别紧张！”说着，男子缓缓收回手臂，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芒，或许对芒的无错感到满意，他不介意再多说一些，“还记得你滥情淫乱的半神时代吗？”他的眸子里露出几分不屑。

芒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他。他笑着道：“怎么可能忘记，多少少女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八荒大地上最多情俊美的商人就是我们。哦，不对，应该说是我才对。”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掠过耳畔的冷风，吹的芒一阵哆嗦。

他微笑的脸庞渐渐沉寂，“可你爱上了那个女人后，一切都开始改变了。”他冷冷的看着芒，那伪装的笑也收回了，“那女人让你的神性开始上升，你试图打败我。”说着，他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冷绝的恨意，“哪里会那么简单，你是资质很差的半神。”说着，他又开始鄙夷的笑了。

芒有些愤怒，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你竟然为了她去寻找永生者之城。”说着，他笑出了声，那声音擦着冰凉的水面朝荒草中飘去，仿佛能刺透地皮一般的利。“我之所以没有破坏你的行动，那是因为我需要借助你愚蠢的行为寻找更光明的路。”说着，他将一只手伸到胸前紧紧的握成了拳。“我暂时的隐匿在你的身体里，直到今天你获得了神位。”

芒终于明白了一切，难怪自己会出现痛苦的纠结，难怪半神时代的自己如此的奢靡和滥情，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体内有两个芒，一个是人性的芒，一个是神性的芒，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男子走上来，将掌心摊开，眸子里露出狡黠的光，“我会离开你，不过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芒有些吃惊，二人平视着彼此的眼是如此不同。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风里对峙着，脚下是冰凉的溪水，淙淙的水声有些不合时宜的欢快。天空开始飘下一种细小的雪粒子，小米粒大，有点像雾。

“怎么？我们已经分离成了两个人，难道你还要留着我的东西？”男子笑的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