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怀瑾,看着我。” - 假救世主,真白月光 - 疯月无边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02章“怀瑾,看着我。”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时怀瑾泄气地将册子扔在地下,把头深深埋进双膝。再抬起时,已是眼眶通红,眼中汪了一包泪。

他自认悟性不差,文字图解都能看懂,可每当静气凝神试图去感知、去引导虚无缥缈的气时,心里头总会平白冒出些乌泱泱、杂草般的念头,将他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冲得七零八落。

不能这样……一周时间已过半,如果再不能引气入体完成筑基,仙长就会把他赶下山,把他从有时鹤鸣的世界中赶出去,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自己竟这般无用…..吗?

一股酸意涌上鼻头,像呛了几口母亲驱逐野狗时点燃的毪草,火气从鼻子一路燎到眼眶。

母亲,这次他也成了野狗,夹着尾巴被毪草的烟熏下山去。

不,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连野狗都不如、都不是。野狗成群结队,天生地养。可他形单影只,生养他的人早已魂归地底,成了荒野里一点孤坟。

他有点想妈妈了,想趴在妈妈坟前,把脸贴在柔软的土堆上,假装自己仍在母亲怀里,不曾远离。

可妈妈,天太亮,路太远,你把他弄丢了,他再也找不到你了。

妈妈,他得清醒一点,一周时间未到,他不能就这样放弃。想到这儿,他吸了吸鼻子,晃晃悠悠走出屋外,走到不远处的一条河边。

他需要疼痛,疼痛使他保持清醒。

他跪在河堤上,将头深深埋入奔流的河水。晃荡的水波在他面前像一张张亮闪闪的画片,长满毛刺的色块严丝合缝地咬着另一个色块,色块们水乳交融,阳光经由这些色块顺着跳动的太阳穴刺进大脑,炸成一朵朵怒放的红色山茶。

肩膀上有些痒,好像有谁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极轻的叹息声透过河水传入耳膜。

有人——!

时鹤鸣站在河边,手指尚未从小孩身上离开,便见那人如一头饮水受惊的小兽,瞬间抬起头,绷紧了全身肌肉,用一双令人心碎的、湿淋淋的眼睛盯着他。

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了,见来者是他,小兽顿了顿,放下呲着的牙,丧眉搭眼地坐在地上看花看草看地上的蚂蚁,就是不舍得看他。

好乖….时鹤鸣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地上湿漉漉的人听见后,把头放得更低了,眼看着小孩就要缩进地里,时鹤鸣开了口:“手给我。”

时怀瑾磨磨蹭蹭地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会弄脏…..他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又蹭,直到泥都被蹭干净了,才把手递给时鹤鸣。

时鹤鸣的手掌温热干燥,指尖带着淡淡的檀木味。没来由的,这股味道让他觉得安心。好像这味道的主人一出现,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为什么把衣服换回来?不喜欢那件衣服吗?”时鹤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弯下身拍了拍他身后的土。

“会弄脏…”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那件衣服太漂亮了,和眼前笑着看向自己的人一样漂亮。

他不敢穿出去,他怕把它弄脏,弄破,他怕它从自己生命中溜走,他只有把它抱在怀里,白天盯着,晚上看着,连睡觉也要睁开一只眼确定它还在,才能安心。

时鹤鸣拉着小落汤鸡走到院里,让他盘腿坐在地上。

“闭眼。”

时怀瑾乖乖闭眼,头上的水顺着发丝流过脸边,有点痒…..

“你心不定。”那人清朗的声音传来,下一秒额间微微一暖,谁的手指点在他额心。

“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

怕失败,怕离开,怕寻不见您,怕即无来处也无归途,怕吃不饱穿不暖,怕冬天没过身子的雪,怕秋日刺骨的风,怕夏日急切的鸣蝉和永远洗不完的衣服,怕扬起的手,怕落到身上的毒打,怕逐渐僵硬的躯体,怕失了神的、暗淡的眼,怕狗叫,怕姨娘细声细气的说话,怕拐弯抹角话里有话,怕轻柔的唱歌似的调子里沁血的意图,怕身后无人,怕母亲走了无人护他……..怕这个只有他孤身一人的世界。

他怕得不到和已失去。

他怕呼吸,怕活着。

时鹤鸣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想说,也没追问。他只是在一旁坐下,与其并肩,望着前面半山腰的雾。

良久,他开口,声音平稳而笃定,轻声细语,字重千钧:

“怀瑾,看着我。”

男孩迟疑地睁开眼睛,慢慢转过头。

“我很强。”时鹤鸣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没有半点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同在讲日升月落,“比你所见过、所能想象的大多数人都要强。”

时怀瑾怔怔地望着他。

“所以,”时鹤鸣继续道,目光沉静如水,其间蕴藏着毋庸置疑的力量,“无人能越过我伤害你。无论过去如何,未来如何,无论你筑不住得了基,有没有仙缘,你都是我的师弟。有我在,你大可安心。你若成功引气入体,我为你自豪,你若不成…..”

“就算耗尽这世间天灵地宝,我也能硬生生为你铺就一条通天道。”

“你有姓名,时怀瑾。时取自师门,怀瑾出自你心,你不是孤身一人。”

时怀瑾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乞儿被天上掉下的重宝砸了头,魂不守舍地看着地上闪闪发光的金子,不住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只能是你。”那人回答。

周遭一下子变得很静,天与地在这瞬间无限拉长,化成一片模糊又空旷的原野。昔日那些混沌的痛苦的经历,那些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东西轻柔地离开他,变成一道款款远去的、旧日的影子。

时怀瑾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变得不对劲了起来。一股陌生的情绪从不对劲儿的身体中奔涌而出,像汹涌的河水迅速没过他的头,没过他长久以来不断压抑的惶恐与孤寂。

他在这股情绪中冲得鼻尖发酸、眼眶发热,快要窒息了。

不能….不能这样!他要忍住,他慌忙又低下头去,喉咙哽得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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