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有喜事
倒不是秦桐有多在意程泽山,只是程泽山的态度确实奇怪,秦桐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继续下去。
更何况前段时间程泽山确实帮了秦桐很多,于情于理,秦桐都不该放着这事儿不管,他总得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泽山明显愣了一下,回眸看向秦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桐于是试探着猜测道:“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合作了?”
这两天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秦桐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毕竟除了裴含桃的那件事情以外,俩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在这些患者上了。
临床数据是太珍贵的东西,是医生们搞科研的基础,也许程泽山从一开始就不是太乐意,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秦桐就那么答应了下来。
“我没有想要责怪你的意思,但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可以在一开始就告诉我。”秦桐深吸口气,尽量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说,“毕竟我的时间和精力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经不起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
秦桐并不想欠程泽山的,也不想让程泽山觉得不愉快,可那些数据秦桐也花了很多时间来整理,如果这时候程泽山要收回的话,就相当于秦桐这一个月都白干了,他还要重新开始收数据。
“我没有后悔和你合作。”察觉到秦桐语气中的委屈,程泽山的眉心拧得更紧了些,语气中染上了几分冷意,说,“那些数据本来就是给你的,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也可以继续来找我要,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躲着我?”这个回答并没有解答秦桐的困惑,反而他更加迷茫无措,“难道除了数据以外,咱俩还有什么别的矛盾吗?”
蓦然的,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跳入了秦桐的脑海:怎么就没有矛盾,除了现在的这些交集以外,他还是程泽山的前男友啊!
俩人重逢后的相处都还算和平,以至于秦桐完全忘记了这茬儿,真把程泽山当成了普通同事,而如果换成前男友的身份,一切似乎就很好解释了——程泽山或许是有了新的恋人,因此想要避嫌。
之前秦桐误会程泽山和裴乐言,但这一次,秦桐觉得自己不会再误会了,毕竟程泽山都那么躲着自己了,他的反应骗不了人。
“那什么,你要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秦桐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说,又忍不住开口道,“不过其实你找对象可以不用瞒着我的,就像你说的,咱俩之间都过去了,我会尊重和祝福你们的,不会给你们找麻烦。”
程泽山又沉默了。
片刻,他终于叹了口气,嗓音幽幽地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误会我,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秦桐,和你分手后我再没谈过恋爱。”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秦桐。
虽然秦桐自己也没再谈过,但他显然不会应对这样的场合,感情对于秦桐来说是太遥远的事情,像是尘封在瓶底的信,也像是流失在指尖的沙粒。
甚至秦桐开始觉得有点儿后悔,如果早知道会聊到这个话题,他宁愿不来问程泽山为什么不理自己,不理就不理呗,还能少块儿肉不成?
“我没有后悔给你那些数据。”程泽山的喉结滚动,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并不需要那些。”
秦桐正思考着,愣住了:“为什么?”
“不是你那天自己说的吗?”程泽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语气压得更沉了一些,眼睑微微耷拉着,竟给人几分落寞的感觉,“那天你和裴乐言说,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助,你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很精彩。”
“……你这是想笑话我吗?”听到自己说过的原话,秦桐有点儿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当时其实就是想让小桃想开一点儿,我没想那么多,我现在的生活也就那样,谈不上什么好与精彩。”
“我知道的你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没觉得你说错了什么,”程泽山摇了摇头,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像是在字斟句酌,“我之前觉得你做不了手术会很挣扎痛苦,我尽自己所能想要帮助你,直到那天我才意识到是我想错了,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你是一个很厉害也很优秀的人,哪怕拿不起手术刀了,你也在熠熠闪光着。”
程泽山定定地看着秦桐,目光平静而又温和:“我很想帮你,毕竟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施舍你,我也不确定你到底需不需要我的存在。”
“不是,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秦桐简直要被他的话逗笑了,无奈地失笑道,又忍不住反驳:“要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帮我的话,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你提这个呢?”
“也许……你只是随便说说?”聊起这个话题,程泽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顿了片刻,他才试探着猜测道,“毕竟一开始我提出要帮你的时候,你确实是一脸诧异的样子。”
“我那是……”秦桐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深吸口气,又说:“好,就算我当时是随口说的,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了?”
程泽山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秦桐,眼底闪过一抹困惑,于是秦桐又继续说道:“你可是程泽山,a大八年制的年级第一,英国顶尖大学的博后,就算我当初是随口说的,有你在我身边帮我,我也一定是赚的,我简直捡到大便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想让我帮你一起收数据?”程泽山眨了眨眼睛,很敏锐地发现了秦桐话里的重点,“我记得你这篇文章的数据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吧?你下篇还要叫我一起吗?”
程泽山的语气里还带着迟疑,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秦桐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想叫你一起了!我们以后一直一起!”
这话说得有点儿暧昧了,话说出口,秦桐有点儿别扭地低低咳嗽了两声,转过头,不敢再看程泽山的眼睛。
“好,我知道了。”程泽山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儿淡然的笑意,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我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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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实在是太晚了,俩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家去了,而回到家后,秦桐洗漱完毕,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明明是程泽山要帮自己,为什么他还要反过来介意自己的想法呢?
许多零零散散的猜想在秦桐的脑子里闪过,秦桐把它们一一揪出来,又一个一个全都排除了。
脑袋里乱哄哄的,思来想去很久,秦桐也没想出答案来,只是在告诉自己:大概是程泽山人比较好,哪怕两人分手多年,依然愿意关心他的情绪,至于更多的,秦桐不敢再想下去了。
六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秦桐不愿意自作多情。
毫不意外的,这晚上的秦桐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过这晚上的聊过以后,俩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程泽山没再躲着秦桐了,偶尔还会主动地来关心一下秦桐,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程泽山在英国待了好几年,见识过不少新技术和新方法,他虽然和秦桐的研究方向并不完全相同,但也同属一个科室,很多思路和方法大同小异,经常能为秦桐提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想法。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秦桐手上的文章写得如鱼得水,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赶在过年之前,他便完成了初稿。
结合程泽山和其他师兄师姐们的意见,秦桐选了一个还不错的杂志,影响因子高,分区好,在业内的认可度也高,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审稿周期比较长。
不过投过这么多次了,秦桐不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那么紧张了,等着就等着呗,这个杂志拒了,还可以继续投下家。
不知不觉已经快过年了,在等待的过程中,秦桐除了继续看文献,准备下篇文章以外,也开始打扫家里,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
工作了这么多年,秦桐终于在前两年买了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但平时都是他一个人住,家里的布置也很简单随意。
不过过年的时候可不一样,秦桐他妹秦如雁要回来。
秦桐家爸爸去世的早,秦桐既当哥哥又当爸爸,把妹妹秦如雁拉扯长大,而秦如雁不是那种不懂感恩的人,她很争气,也很刻苦,不仅成绩上的事儿完全不用秦桐操心,课余时间还会打工来补贴家用。
现在秦如雁在外地读研,兄妹俩的感情也一直很好,每次寒暑假的时候,秦如雁都会回来在秦桐的身边儿住上几天。
一晃半年没见了,秦桐挺想秦如雁的,知道秦如雁要回来以后,他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每天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终于到了秦如雁回家的这天,她定的晚上七点的高铁,秦桐一整天看了无数次的手机,晚上六点,下班时间一到,秦桐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一秒都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