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相见
顾流风从东宫回来后带上一堆礼物来洛府,却被告知暂不见客,他甚至连洛府大门都没进去。
“奇怪。”按照往日,洛以鸣应该会出来讥讽他两句才是。
顾流风还想问点什么,洛府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他连手里的东西都还未能送出。
翌日,他进宫觐见太子时随口提了一嘴这件小事,却引得裴烨注目。
“洛御史已经多日称病在家?”
“回殿下,是的。昨日雪儿还出城为父祈福,想来这次病得不轻。”
裴烨眸光一凝,沉思片刻道:“她一个人去的?”
“还有随行的婢女,不过她弟弟被拦在城门口,然后打道回府。”
裴烨端起桌上的黄三彩祥云茶盏抿了口,目光一寒:“不对劲。”
“哪里不对。”
裴烨重重下在茶盏,在紫檀木案几上撞出沉闷的一声:“父亲病重在家,两个子女同时出门,这完全不合理。”
顾流风道:“可洛以鸣后面回去了。”
“那就更不对劲。”裴烨站起来,目视远方:“她一个弱女子,只带一个婢女就出门,难道不怕遇见意外?况且现在京城戒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办?”
他会改日再去。
比起求神拜佛,不如多找几个名医,自己侍奉在侧才是正理。
“来人,给孤查,昨日洛府的大小姐几时出城,又是几时回程的。”
顾流风觉得裴烨有些小题大做,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唯恐惹他不快。
下面的人很快回禀,说洛回雪昨日赶在闭城前回来的。
裴烨半眯着眼,让顾流风持他的令牌,带上太医去洛府诊病。
“务必要亲自确认他们三人的下落。”裴烨道:“必要时,可以请洛御史进宫医治。”
顾流风懂他的意思,告退离开。
一个半时辰后,他慌不择路地重新回到东宫,跑得脸色青白,上气不接下气。
“太子殿下,洛府无人。”顾流风进去后发现里面只剩下几个洒扫的仆人,心里一凉,他带人搜查整个洛府,最后在洛回雪房间里找到一个东西。
裴烨接过去,冷冷道:“灵霄雾梦镯。”
顾流风不解。
裴烨脸色比顾流风更青,斩钉截铁道:“她一定是去找盛令辞了!”
顾流风虽不解裴烨为何会得出如此结论,但忍不住辩解道:“她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独自跋涉千里去通州城。何况昨天有人看见她进了城,或许雪儿他们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养病,待我将京城搜查一遍,必然能找出他们的下落。”
裴烨死死盯着手里的透亮无暇的镯子,黑眸乌沉如墨,一动也不动。
大殿内的气氛莫名压抑起来,在一片死寂的等待中,顾流风屏气凝息,内心惶恐,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哪里说错了,惹得太子怒火高炙。
“不对。”裴烨攥住镯子的手指骨凸起,“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顾流风,孤命令你带五十人即刻出城沿通州城方向搜捕洛回雪,务必要在她到达通州前将人拿下。”裴烨绷紧牙关吐字:“生、死、不、论。”
他猛然擡头看向顾流风,目光深寒刺骨,让人脊骨泛凉,语调更是阴森。
*
这日通州城的天气十分诡异,早上海面还是平静无风,到了午时一刻,忽然平地风起。天际与水面相交的地方涌现出层层乌云。
它们翻滚着朝岸边奔涌,经验老到的渔民认出这是海上大风暴,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让众人上岸躲避。
盛令辞见状,立刻命令点燃海岸边的烽火台,提醒渔民们暴风雨将至,做好防护措施。
这场风暴铺天盖地,裹挟雷霆万钧之势席卷通州城。
盛令辞坐在府邸书房里,屋外雨声鸣鸣,屋内暗沉压抑,他双肘撑在檀木桌上,双手交叉而握,垂眸凝视着眼前的密报。
这是最新从京城的消息,而时间却是八日前。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废话,管不平着力描述周凌日日不歇地去排队买桂花糕,隔壁龟苓膏老板痛哭自己损失一个大客户。
“来人。”盛令辞唤人进来:“我们派出去的人走了几天?。”
“回将军,七天了。”
七天,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忽地一声电闪雷鸣,摄人的白光通过绢纱映射在盛令辞侧脸上,宛如一道狰狞的疤痕,看着有几分瘆人。
“情况不对。”盛令辞眼眸骤然凌厉起来,“传我命令,所有人将士们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准备返程回京。”
京城那边不该七日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而他派出去的传信兵若在途中遇见京城方向来人,必定会往回走。
大雨一直在下,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久久未散。
他的目光朝着北方望过去,仿佛穿透千山万水,密林深谷,落在京城某一处。
离开洛回雪已经半月有余,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