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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影无期(一)

星影无期(一)

众生百态,原来每个人的路,都不是那么好走的。

(一)楚非

这是他一生至此,唯一想要放在心上的人,尽管这个人并不知道。

楚非已经有两年没见过玉灵空了,乍一见之下,发现这人又发生了变化。

初见之时他还很小,几乎是个孩子,心性善良却又盲目乐观,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以后会成为大人物,笑的灿烂,傻的可爱;再见之时他已然是一位明朗的江湖少年,身上渐渐修炼出了一种惩恶扬善的锐气,无所畏惧的像个英雄,可是英雄也有了隐秘而伤神的心事;后来在下属送上来的消息中,楚非知道他因情而伤,虽仍身处于热爱的江湖之中,却逐渐变得深沉而冷利,做起事来也有些不计后果了。

如今再见,楚非几乎有些认不出来,因为此时的玉灵空既不灿烂可爱也不明亮锐气,更不深沉冷利。

他烫着一壶烈酒,眉眼在蒸汽里变得模糊,连唇边的笑意也让人看不真切,说话的时候一句一顿,显露出某种成熟稳重的气度,话题肆意绕开,却不朝自己身上引,已经有了不可让人探视的城府,就连外在……楚非微微眯起了眼睛,发现这个人举手投足虽算不上优雅,却也绝不粗鲁了,衣饰也整洁合适,透着不显山不显水的矜贵。

是了,他连名字都换了,已不是星影门第一人玉灵空,而是闻名于北方的侠客晏清。

御清晏刚从北澜归来,一到卫城这人就找过来,且这几日还一直有意无意的缠着她,她心里不可能不生疑,只脸上还摆着恰到好处的笑,把烫好的酒斟满酒杯,然后送到楚非面前,道:“尝一尝,‘五步倒’可是这地方的一大特色。”

楚非接过酒杯,心想:他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可供回忆的情谊,当年的一锅甜藕、一个烧饼、他私下珍藏的一块石头,以及如今的这一杯酒罢了。

御清晏说:“你不是一向热爱名山大川吗?怎的到了这边来,这边可没什么好看的景致。”

楚非笑道:“你不在意而已,我打听到这里有独一无二的美景,才特意赶过来的。”只是听说你曾在卫城留下过踪迹,便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过来了却又遍寻不到,只好等待。

御清晏:“美景?我怎么没听说过?别是你听错了吧?”

楚非喝了酒,被呛了一下,却不影响他慵懒的语调:“谁知道呢,我,味一向独特,就觉得这里好呢。”

御清晏随即又释然笑道:“不过能够在这偏僻的地方偶遇,你我也是极有缘份了。”

然后脸色不变的试探:“我还以为你恰好知道我要来这间杂货店买东西呢。”杂货铺是她布置的一个用于联络消息的秘密据点,她一路过来时是极小心的。

楚非轻飘飘的反问:“如果我说,我就是恰好看见你进来买东西,想找过来叙叙旧呢?”

御清晏擡眼,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非突然转开话题:“这酒真的五步就倒吗?”

“那你要喝上一坛子才行,如果真的喝一口五步就倒,北地大街上得躺多少醉鬼啊?”御清晏敛了审视的目光,微微笑开:“但也要看你自己的酒量了。”

楚非笑眯眯的看着她:“我的酒量随心情而变化,见到你格外开心……没准今天就醉了。”

御清晏微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楚非的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微妙,她这些年见识过的人多,交的朋友各种各样的都有,楚非只是其中的一个,还不是能够交心的那种,这点微妙并不足以让她深入的探寻,便礼节性的跳开了话题。

又聊了一阵子,从帝都火速赶来的墨辛拿着一封信函进来,信封上的标记只有御清晏可以看懂,她还没有拆开信,先弯了一下唇角。

楚非留意着她的变化,道:“有什么喜事吗?”

“倒也算不上喜事,”御清晏漫不经心的解释:“大概是齐家做主开了群英会,齐沉邀我过去论剑的。”

楚非:“齐氏?和梦泽城联姻的那个?”

“齐家在北方武林中颇有份量,”御清晏在听到“梦泽城”这三个字时神色微微一顿,很快就接着说:“我刚来北方发展,能得到齐家的认可并不容易。”

楚非便含笑道:“我来北方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传言……”

御清晏:“说我不自量力放话要统一北方武林吗?”

楚非:“你真的想?”

御清晏弯了眼睛:“说着玩呢,出来混得有一个响亮的口号,我不大言不惭一下,谁知道‘晏清’是哪号人物啊?”

直到此刻,楚非才在他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这人表面上一本正经,骨子里还是有点浑的。

烈酒一壶,交言几声,萍水知交客,本就不方便更加深入的了解,楚公子连日来的“每日一打扰”也要结束了。

楚非走后,墨辛俯身过来请示:“此人,要属下彻查吗?”

御清晏敛起了方才那种和人相谈甚欢的笑意,便显得有些冷淡,她说:“不必,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也不会在他面前暴露什么,不用担心。”

墨辛:“是,属下多嘴了。”

她嘴上说着不用,心头却升起一丝警惕……只因自御清昂遇刺之后,晏国内外愈加不平静,四境之内皆有强敌,任何风吹草动都不由得她不紧张。

这时她才把信拆开,看完之后问墨辛:“你见到皇兄了?”

墨辛垂首:“是。”

“他气色如何?”

墨辛非常诚实:“陛下为病痛所折磨,身体欠佳,气色并不好,但神医说主上的精溟血非常及时,他可以为陛下调理好身体。”

御清晏用食指敲了敲额头,道:“这些所谓的‘神医’要么喜欢夸大病情,要么喜欢夸大自己的本领……我还是放心不下,必须赶在年节之前回去一趟。”说罢她起身,拽过挂在一旁的披风利落的披在身上,边往外走边道:“在此之前得把该做的事情安排好,你明天去请齐沉过来一趟。”

墨辛应了声“是”,又有些担忧道:“天色已晚,主上还要出去吗?”

门外刮来一阵夹着碎雪的风,瞬间就把从屋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气给冻没了,没有人想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溜达,御清晏顿了一下,扶住冰冷的门框,仰头看向北方的天空,道:“有二师兄和烈影在,我本不应该再担心北冥声的血狼毒军,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一声叹息化入深沉的夜色里,很难被人发觉,她也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便收拾好心情,道:“随我去守备府拜访一下诸位将军,二师兄刚来北境,怕是对卫城有不了解的地方,我不正好在他面前卖弄?”

回到暂住的客栈,楚非从一脑袋的欢喜里挣扎出来,想起御清晏对他的态度,便有些心事重重了。

卫城的夜实在太寒冷,他在窗前挑着帘子吹了一会儿寒风,想起的却是温暖多雨的江南小镇,楚非在细雨朦胧的湖岸边第一次见那个人,后来还为对方画了一幅丹青,那丹青他至今留着,心里一直觉得那人和江南风情格格不入……可是他不适合江南,又适合哪里?寒意入骨的北方吗?

楚非从未这样恐慌过……他自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自以为潇洒至极,后来遇到毛都没长齐的“玉灵空”,心微微动了一下,也并不当回事,依旧四海为家、自由自在,直到两年前“玉灵空”突然失去了踪迹,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份量,并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于是让人四处打探对方的消息。

如今总算是见到了,可见到了又如何?

“晏清”不过是把他当成微不足道的过客,随时都可以抛到脑后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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