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隙(2)
嫌隙(2)
三日后,朝廷牵出一桩大案!
寅朝已盛行买官多时!
此消息一出,各路文人举子联名上书齐大人,要他替天下万千的读书人寻一个公道!
晋王为首的一干朝臣也一道弹劾吏部侍郎,检举其为官不仁,私自收取金银,为权贵谋取官位。无论是账目还是人证,都已被李通搜集,林侍郎做了此等错事,自是难逃一死。
因他与梁王走得近,柱国一党趁机禀告渠陵岁贡模糊一事,暗指梁王以此牟利。
李通原想让林侍郎指正梁王,却不料他将这罪名推到了已故的华国公头上,更是将齐固也拉下水。扬言林齐两家是姻亲,齐固不可能毫不知情。
皇帝虽已清楚梁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却出人意料地将齐固贬去了南岭!眼下朝中的大臣,纷纷转投太子门下,倒有几分维护储君的样子。
梁王自知声誉受损,借口替万民祈福,迁居昀京郊外,倒是异常安分。
本想着李通没在这次事情中捞到好处,却不料他很是坦然,借着为齐固送行的由头,办了一场宴席。如今仍是国丧,皇帝竟没有多言,反倒是请了戏班子来解闷。
清吟阁位于皇家在昀京外的避暑行宫,其建筑虽比不得宫中的巧夺天工,但也出自名家之手,无论是雕刻还是选材皆为上乘。
更有一面四方神兽彩绘墙,美轮美奂中,透露出野性和神圣,此处也是伏鸢最喜欢之处。
她撇下众人,坐于壁画前临摹。
据说这上的涂料内加入了宝石,可保千年不腿色。她喜欢字画,偏这里来得少,能得此方静谧也算是难得的趣事了。
齐固端着新酿的梅子酒,倒是一副解脱的快意。
“王妃不去看戏,跑来这里作画岂不无聊?”
他这些年在官场,再不会话说也学了几分调侃,何况与伏鸢是旧相识,今遭被贬,也不知他日何时再见。
伏鸢分了个蒲团给他,两人席地而坐,一点也没有规矩可言。
“哪里会无聊,齐大人不拿了酒来吗?”
她倒是毫不客气,自己斟满。一股青梅的酸甜内漏出酒香,滋味万千,“虽说是被贬,但齐大人去的可是南岭。我前阵子收到了绵绵的信,她还寄了不少新的点心方子,我试了下,甜而不腻,造型更是可爱,听闻她的生意很好。”
齐固自然听得出伏鸢是在暗示自己——某人的想念。
温润玉如的状元郎像是被戳穿了心事,随即喝了半杯,“林侍郎当了梁王的替死鬼,晋王也因在下的缘故被陛下疏离,如今太子和柱国独大,在下在此时离开,着实是放心不下朝廷。”
他一生致力于报效寅朝,无愧于心,只是此番磨难,更是不得已为之。
“齐大人也会伤春悲秋吗?”柔软的笔尖粘着墨,轻轻落于纸上,伏鸢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蹙眉道:“我怎么觉得齐大人这事,像是和晋王商量好的一般?”
齐固握着杯子的手慢慢一紧,身体略带僵硬,竟不敢回头。
“王妃多心了,这都是意外,哪里会有准备?”齐固笑着打了个哈哈,可却如释重负,他知道伏鸢聪明,但这想法也实在敏锐,难怪晋王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在王妃跟前多言。
想来晋王一定是吃过亏了。
伏鸢见他神色自若,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心下已是明白,李通无疑是耍了柱国和梁王一次。
“齐大人嘴最严了,我都懂。”
她故意笑得心里有数,却偏偏不追问,这下难受的可就是齐固了!
伏鸢到底知道什么了?
“此事,此事暂且不提。”齐固喝完了酒,起身欣赏着壁画,“在下那表妹林意芷王妃也见过,她娇纵任性惯了,这次林家尽数获罪,她却因是太子侧妃的缘故暂且无碍,不过在下担心,她会迁怒于王妃。”
再者,今日人多,东宫和梁王的女眷来了大半,还是晋王做的局,约摸是要出事。
伏鸢并未擡头,“所以我才躲到这里了啊,李通这宴席摆的,分明是给旁人一个来栽赃我的机会,我若是还在那里待着,那才是羊入虎口。”
她按了按太阳xue,有些头疼,“但她们终究是做好了谋划,我再小心也只能见招拆招。”
此话不错,眼下太子不能动,唯有既无太后庇佑,又无父亲权势的伏鸢可以拿捏,只怕是防不胜防。
“莫要为这些事烦心了,在下告诉王妃一个好消息如何?”齐固瞧见四下无人,轻声说道:“西岚已控制了随云,柱国后方援军被切断,梁王起兵之日近在眼前,王妃也可趁机出宫。”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陛下还是最疼王妃了,不然也不会让我带这话来。”
“是陛下的意思?”
难怪前阵子找她说了那些话,原来是算好了时机。齐固是呈昭表弟,晋王好友,又即将远离昀京,此话交予他来说,才不会让他人生疑。
“对了,我正有一事想问齐大人。”
伏鸢收好笔纸,竟有一丝狡黠,“呈昭说他的母亲是西岚人,且与大人是表兄弟,那这林侍郎是如何认识他阿娘的?”
对于这事,齐固自然是清楚的,但却不能宣之于口,只能讲个大概,“在下的阿娘和他母亲并不是亲姐妹,家母来自西岚和寅朝的交界处,而姨母则是货真价实的西岚人,据说是当初来寅朝游玩时,被家母认作了义姐。”
齐固思索良久,难道是因林侍郎的事,伏鸢担心与呈昭生嫌隙?
“旁的消息,在下不能多言,不过王妃宽心,姨母嫁与林侍郎前已生下表兄,故而他虽得了林家的姓,却不是林家的人。”
想不到还有这一层关系。
“我说林意芷为何如此讨厌呈昭,林侍郎还不喜欢他,更是直接养在宫里,原来是压根就没什么关系。”但皇帝竟会养西岚人的孩子,委实可疑,伏鸢骤然有个猜想。
才想开口,齐固赶忙接过话茬,“大差不大,他住齐家的日子都比待在林家长,林侍郎只当不认识他。姨母嫁去林家后没多久,便病逝了,据说还是家母求了太后,才将姨母送回西岚安葬。”
这其中竟还牵连了太后,呈昭的来历很不简单。
才别了齐固,伏鸢便寻了月季花旁的小亭子就坐。耳边依稀是戏台上伶人的婉转声调,她静静听了片刻,猛然想起王府内有身孕的娘子们皆被李通送往了城郊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