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逃出生天
“伏鸢,你说好要送我的日记画本完成了吗?”
“以后我们的甜品店前一定要放个藤椅。”
“你不在了,我好寂寞啊。”
一场梦魇将伏鸢的意识拉回,她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为何梦到了绵绵,更不敢去想没了自己以后的绵绵会如何伤心。
她于梦中惊醒,满身虚汗,又觉得冰冷。身边的李通还未醒来,应当是累了。
瘴气织成的阴霾下坠至脚踝边,温柔地侵蚀着本就脆弱的身体。
伏鸢心口一阵剧痛!
忍着声音和窘迫连连咳嗽,捂着嘴的手心却察觉到喉头涌出的温热,想也知道是瘴气入体,恐难痊愈。勃间的伤口也在这时被撕扯,没了香料的止疼,伏鸢这才清晰地感受到绝望。
疼痛像是长着獠牙的毒蛇,不断缠绕着她的平静。
“嗯?”李通听见了一点声音,皱着眉睁眼,他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这是怎么了?!”
一睁眼便是伏鸢满手沾血的惊慌失措。
“啊,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伏鸢蹭着衣摆,可手上的触目惊心却怎么也擦不掉。她想哭,却又咬着唇哆嗦着强忍难受,挤出笑意,“我没事,就是被呛到了,擦干净就好。”
伏鸢不知道自己是何狼狈的模样,但一定不好看。
李通就这样看着她强装镇定的委屈,还有那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的......懂事。
“抑制瘴气的药,你是不是没吃?!”他一把拽过伏鸢的手腕,搭着脉。
稍纵即逝的沉默后,是心疼地指责,“怎么到现在还在忍着,刚才说什么你也该先顾自己!不过一个人证,哪里有你的命重要。”
“可你们需要这个人证。”伏鸢瘫软地靠在岩壁之上,哽咽着哀求李通,“丹药就三颗,你们比我需要,求求你,别告诉李遣......他会自责的。“
滚烫的一滴泪吞噬了呜咽,稀释了伏鸢嘴角的血。
李通袖口的绿梅点缀了那抹红,他指尖无声地擦拭着伏鸢的无力,眸子深沉,凝成自嘲,“那你也要有命出去才行。”
不顾肩头的伤,李通一把将伏鸢背起,威胁着她,“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把你兄长监管军营不力的事抖出来!到时你曲家可就要遭殃了。”
这里的瘴气肆无忌惮,伏鸢等不了多久。
可李通却吃着醋,失落的语气内带着点狠毒,“你怕李遣自责,就不担心我会自责吗?”
“伏鸢,我心悦你,可你却喜欢长得好看的小郎君,但我想......我应当没有那么难看吧,你能不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差点将最后一个字吞掉,伏鸢的身子明明那么烫,却喊着冷,约莫是因伤口发炎的缘故。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带她来查什么矿区的案子,李通开始怀疑自己,这一步棋是不是不该如此?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伏鸢别无选择地压在李通身上,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一向是个专一的人,故而也回应不了李通的热烈。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也听不大清李通的话。
恍惚间,记忆回到了那个行宫的盛宴。她帮了一个小孩子,也于礼花盛放的朱红高墙处,幸运地摘到了冬日的第一支腊梅。
与墙头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对视时,伏鸢才知惊为天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
再看见满院的春光已是半月后了。
矿区被私运铁矿一事牵连甚广,军器监一众官员全都革职查办。柱国虽找了人替罪,但因人证物证齐在,更扯出了拐卖良家娘子的不法勾当,皇帝震怒,直接免了他在北境的兵权,相关人等更是押解回京,等候发落。
至于那些被救出的小娘子已悉数回至家中。晋王九死一生,助寅朝解决大患,皇帝更是对他越加器重。曲玄珩发现造假兵器后处理得当,齐固协助晋王有功,皆得了赏赐与重用。
一时间,朝野的风向自然而然吹向了李通。
可此事牵扯了西岚,李遣费心劳神,却什么好处都未得到,也让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如今不知他人去了哪里,就连伏鸢受伤病重的这些日子,他都未曾来过曲家一次。曲府上下无不感慨五皇子狼心狗肺,就连一向注重礼数的范姨娘,都私下骂了李遣两句。
唯有伏鸢,自五日前醒来后,便日日坐在廊下,望着西府海棠出神......
李通到是个不请自来的主,虽被伏鸢拒之门外,却还是厚着脸皮,搬来了好些补品。
他将绣着银杏的小毯盖于伏鸢身上,熟练地替她将长发挽起,“别等了,五皇兄不会来了。”那厚厚的纱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伏鸢差点丧命的事实。
“他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没将丹药的事告诉他?”伏鸢目光呆滞,像一株扎根于地下的绿箩,不通人性,“我等了他五日,李遣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她拢紧毯子的一角,埋头深思,蜷缩的身影脆弱到似要融化。
“五皇兄,被关在了大理寺。”
李通随意地仰躺于伏鸢身侧,竟有说不出的快感,“你当他是如何解决的青面鬼?那香料来自西岚,更有使臣与官员勾结,据说是为了让他登上寅朝的帝位。父皇气他不懂变通,又忌惮西岚的兵力,可却不得不顾及皇家的颜面,这才将他秘密关在大理寺,好绝了西岚人的企图。”
李遣本就是皇帝的一枚棋子。
他母亲是西岚王唯一的女儿,眼下西岚又在内乱。宰相为了争权,迫切地需要一个傀儡大王,这才将目标转向了李遣,甚至和柱国勾结,意图寅朝。可让西岚宰相失算的是,这个五皇子无心权势。
伏鸢喜极而泣,攥紧衣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不理我的。”但一想大理寺的酷刑,料定李遣吃了不少苦,“他可有被用刑?我能去见他吗?”
“到底是皇子,哪有人敢对他动手?”李通猛地坐起,苦口婆心劝道:“伤还没好就往外跑,你知不知道瘴气入体会危及你以后的寿数!”
“可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他若见不到我肯定担心。”伏鸢二话不说,即刻回屋选着衣裳,“我悄悄地去,陛下也不好说什么,你快些回去吧。这阵子你老往曲府跑,已传出了不少闲话,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