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 心劫 - 零一九零贰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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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盛京,皇城,紫宸殿。

夏皇赵胤斜倚在龙榻上,宽大的龙袍半敞着,露出内里明黄的绸缎中衣,他年近五旬,脸上带着一丝长期纵情声色的虚浮,眼袋明显。

一名容貌绝艳、仅着轻纱的宫妃正跪坐在他腿边,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剥着水晶盘里冰镇的西域葡萄,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他口中。

殿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身姿曼妙,水袖翻飞,在光滑的金砖上旋出惑人的弧度,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刻意营造的、纸醉金迷的祥和之中。

“报——!云州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声呼喊,骤然撕裂了殿内靡靡的乐声,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信使,被两名御前侍卫几乎是架着,踉踉跄跄地冲入殿中,“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头盔滚落一旁,露出满是血污尘土的脸,他手中高举着一份被汗水、血水浸透、边角已经破烂的奏报。

“云州……云州府城……失陷了!”

“你说什么?!”赵胤猛地坐直身体,一脚踹开了腿边的宫妃,“云州失陷?被谁?何时?!”

宫妃惊呼一声摔倒在地,果盘倾覆,晶莹的葡萄滚落一地。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瑟瑟发抖。

“回禀陛下。”信使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声音颤抖,“三日前深夜,叛军赤焰贼首陈拓,纠集数千悍匪,里应外合,突袭云州府,守军猝不及防,知府赵大人、赵大人被生擒,府库、粮仓、武库……尽数陷于贼手,贼军、贼军已占据全城,打出‘诛暴夏,安黎庶’的旗号。”

“赤焰军?陈拓?”赵胤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区区流寇,安敢猖狂至此,赵德全那个废物!守城厢军都是死人吗?!”

“陛下!”信使似乎想起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声音带着哭腔,“贼军手段极其狠辣,他们不仅劫掠府库,还纵火焚毁了官仓粮秣,更可恨的是,他们竟将赵大人搜刮的、准备上贡给冯……啊不,是上贡给朝廷的那一批珍宝财物,尽数散于城中刁民,并扬言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云州民心……民心已乱啊陛下!”

“混账!大胆!!”赵胤抓起龙榻旁矮几上一个价值连城的琉璃盏,狠狠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碎片四溅,吓得殿内所有人齐齐一哆嗦。

“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他陈拓算什么东西?!朕的江山,朕的子民!他竟敢蛊惑人心,动摇国本!”

“冯青烈!冯青烈何在?!”

“陛下息怒,臣在此。”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响起。

宰相冯青烈越众而出。

他年约六旬,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一身深紫色仙鹤补子官袍,气质儒雅,他走到殿中,对暴怒的夏皇深深一揖。

“冯相!你听听!云州!堂堂州府!竟被一群泥腿子流寇攻陷了!还说什么取之于民还之于民?简直大逆不道!那批贡品……哼!”赵胤的目光如刀子般剐在冯青烈身上,“你门下的好官!赵德全!搜刮民脂民膏倒是勤快,守城却如同纸糊,如今他自身难保,连累贡品被劫掠一空,更成了贼寇蛊惑人心的工具,你说,该当如何?!”

冯青烈面不改色,再次躬身,声音不疾不徐:“陛下息雷霆之怒。云州失陷,赵德全守土无方,罪不容诛,然,此事恐怕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缓缓道:“赤焰军陈拓,不过一介莽夫流寇,啸聚山林尚可,焉有攻陷州府之力?更遑论此等环环相扣、攻心为上的毒计,臣观其行事,狠辣精准,直指要害,绝非寻常草莽所能为。背后必有高人指点,甚至……极有可能与前朝余孽、或心怀叵测的朝中逆贼暗中勾结。”

“高人?逆贼?”赵胤的怒火被冯青烈的话引偏了几分,眉头紧锁。

“正是。陛下请想,贼军不仅攻陷城池,更精准焚毁官仓、夺取武库、散财于民……此等布局,非深谙军政、洞悉朝堂之人不能为,其‘诛暴夏,安黎庶’的口号,更是包藏祸心,直指陛下圣明,此非寻常叛乱,乃是一场精心策划、动摇我大夏根基的阴谋,赵德全固然无能,但他恐怕也只是这盘大棋中一枚被牺牲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恐怕早已在朝堂之上,在陛下身边,潜伏多年,伺机而动。”

冯青烈这番话,可谓诛心至极,他将云州失陷的罪责,巧妙地由赵德全的无能,引向了朝中逆贼与前朝余孽的阴谋,既撇清了自己与赵德全可能存在的利益输送嫌疑,更将矛头指向了潜在的政敌,同时,将赤焰军的威胁性无限拔高,为后续调集重兵围剿提供了大义名分。

果然,赵胤的注意力完全被朝中逆贼、前朝余孽这些字眼吸引,怒火中烧:“反了!都反了!查!给朕彻查!朝中是谁?谁在勾结这些乱臣贼子?!”

“陛下!”

一名身着绯袍、面容清正的老臣忍不住出列,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林清源,清流领袖之一。

他声音洪亮,带着忧愤:“冯相所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云州失陷,根源在于吏治腐败,武备松弛,赵德全盘剥无度,民怨沸腾,厢军空额严重,疏于操练,才让贼寇有机可乘。当务之急,是整饬吏治,严惩贪腐,加强边备,派得力干将速速剿灭赤焰匪患,收复云州,安抚民心。而非在朝堂之上捕风捉影,罗织罪名,徒增内耗。”

“林大人此言差矣。”冯青烈立刻反驳,语气依然平静,却暗藏锋芒,“吏治武备,固然需要整饬。然,若无内贼勾连,外寇安能如此猖獗?赤焰军攻城略地如探囊取物,其情报之精准,布局之周密,岂是寻常流寇所能?若不揪出幕后黑手,纵然派兵剿灭了陈拓,焉知不会有张拓、李拓再起?剿匪如治水,堵不如疏,更要挖其根源,断其爪牙,此乃釜底抽薪之策,林大人一味强调吏治,莫非是想为某些人开脱,转移视线?”

“冯青烈!你血口喷人!”林清源气得胡子直抖。

“够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云州失陷,乃朕之耻辱!大夏之耻辱!赤焰贼寇,必须剿灭!”赵胤烦躁地一拍扶手,打断了这场争论,他虽昏聩,但也知道清流与冯党素来不和,冯青烈的话让他觉得有道理,更合他的疑心病,林清源的话虽刺耳,却也点出了部分实情。

“吏治要查,武备要整,但冯相所言不无道理,贼寇背后必有推手,着刑部、大理寺、东厂,三司会审,严查与云州贼寇有勾连者,无论朝野,一经查实,夷其三族!”

“至于剿匪……”他的目光投向武将班列,最终落在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老将身上,“镇远侯!”

“臣在!”一位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将应声出列,正是执掌京营兵马的镇远侯李勣。

“朕命你为平叛大将军,即刻抽调京营精锐两万,并传檄云州周边诸府驻军,归你节制,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给朕踏平黑云岭,夺回云州府,将陈拓及那背后‘高人’的人头,悬于云州城头示众,朕要天下人看看,犯我大夏天威者,是何下场!”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镇远侯李勣抱拳领命,眼中并无惧色。

“冯相,”赵胤又转向冯青烈,“你熟悉地方,负责统筹粮草军械,务必保证大军供应无虞,至于追查内贼之事……你与东厂提督曹化淳共同督办,给朕挖地三尺。”

“臣,领旨谢恩!”冯青烈深深一揖,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满意,调动京营精锐,由镇远侯挂帅,这力量足以碾压赤焰军,而他掌控了后勤和追查内贼的大权,更是可以借机排除异己,巩固权势,云州之失,对他而言,竟成了攫取更大权力的契机。

“退朝!”赵胤疲惫地挥挥手,重新瘫回龙榻,那绝色的宫妃战战兢兢地想上前服侍,却被他烦躁地一把推开。

群臣如蒙大赦,躬身退出紫宸殿。

——

公主府,栖霞阁。

长公主赵元姝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她年约双十,容颜冷艳绝伦,一袭华贵的宫装衬得她身姿窈窕,却掩不住眉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厌倦。

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份誊抄的、关于云州失陷的详细密报,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最终停留在“沈今生”三个字上。

“沈今生……帐前参赞……白发……”她低声呢喃,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暖阁中格外清晰,指尖在那名字上微微停顿,冰封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微澜,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殿下,驸马求见。”

贴身女官的声音在暖阁外响起。

将密报随意合拢,置于案几一角,赵元姝淡淡道:“请驸马进来吧。”

暖阁厚重的锦帘被掀起,驸马都尉王勉走了进来,他一身月白银线暗纹锦袍,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端的是翩翩佳公子,他手中捧着一个剔透的琉璃盏,盏中盛着樱桃,红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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